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古劍懺情記 | 上頁 下頁
一六


  這時,俏書生的目光,正盯視著兩人的舉動。窮酸一手掩住桌旁空隙,用手指沾酒寫道:「小心,魔頭精明過人,已注意我們了,傳音入密之術由嘴唇的震動可以猜出語意,用不得,咱們已引起他的注意了,千萬小心。」

  春虹不管,寫道:「他究竟是誰?你似乎怕他。」

  「迷魂魔眼,你說是誰?」

  春虹吃了一驚,寫道:「七魔之一?」

  「色魔左丘光。」窮酸說道。

  「咱們為世人除害,可好?」

  「初生犢兒不怕虎,不可逞匹夫之勇。」

  「這魔成名最晚,何所懼哉?」

  「你神功蓋世,動手可能支持得了,但他的蕩魄香乃武林一絕,解藥難尋,十丈內近不了身,死定了!免談,咱們得快走。」

  「要走請便,我得看看結果。」

  窮酸瞪了他一眼,發覺色魔不再注視他們兩人,便改用傳音入密之術道:「怎麼?你一見鍾情了?」

  「廢話!」春虹答。

  「哼!你關心那兩個妞兒,要看結果,關心便是愛,你不否認吧?」

  「哼!你枉稱一代豪傑,見死不救,不是貪生就是怕死,說弦外之音有屁用。」春虹不悅地說。

  窮酸呵呵一笑,道:「你小子真厲害,可把我扣上了。好吧!你既然不怕死,我窮酸捨命陪君子。記住,動手時近身十丈內不可呼吸,脫離時仍不可驟然吸氣。這魔頭的蕩魄香無色無臭,防不勝防。必須小心,不可被他的眼神吸住。好,咱們準備了,你先留意兵刃。」

  「我用一隻竹凳便成,由我先動手。」春虹豪情勃發地說,他並不被七魔的名頭所唬住。

  兩人不在用傳音入密之術交談,開懷暢飲,旁若無人。兩女的三個男伴,兇焰盡消,正怔怔失神地注視著俏書生。

  蹄聲急驟,一匹紅健馬從東奔入竹山鋪,向竹棚奔來,在一叢修竹前止蹄。馬上一個身穿月白勁裝的少女,飛躍下馬,看身法,相當的野。

  少女掛上了韁,輕搖著馬鞭兒,輕盈地進入了竹棚,微笑著在最後一張竹桌旁落坐,向先前的少女輕舉纖手,搖了搖,嬌聲道:「宇文姐姐,久違了,你好。」

  耳有朱砂痣的少女吃了一驚,神魂入竅,總算擺脫了色魔的魔眼吸引,回頭一看,笑道:「哦!是許姐姐,你好。一別年餘,一向得意麼?」

  「天涯飄零,依然故我,宇文姐姐,何不過來一敘?」

  宇文姑娘卻不起身,她面對著色魔著了迷,眉來眼去不由自主,捨不得離坐,道:「許姐姐何不過來坐?小妹替你引見我姑姑。」

  許姑娘輕搖螓首,道:「抱歉,小妹不慣與貴同伴打交道。」她指了指三個中年人,伸舌頭頑皮一笑,大概和他們早年會過面。

  「也好,等會兒再和姐姐一敘。」宇文姑娘神不守舍地答話,目光又回到色魔的身上。

  許姑娘見她有點神不守舍,訝然順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色魔,色魔也看到了許姑娘。

  許姑娘先是鳳目一亮,接著粉面一沉,瓊鼻一皺,哼了一聲,低聲撒嘴罵:「登徒子!」

  窮酸愕然,久久方意似不信地低語道:「怪!這丫頭了不起,竟然不受色魔所迷惑,罕事!」

  「咦!你說誰?」春虹問。

  「新來的白衣小姑娘。不知是哪一位高人門下的,了不起。」

  春虹回頭看去,也感到眼前一亮。

  那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出落得像朵玉立婷婷的白蓮花,也像個瑤池王母座下的小玉女,年約十五六歲左右,勻稱修長的身材,還未發育完全,五官秀逸,天姿國色,有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小巧動人的櫻唇泛著甜甜的無邪微笑,有三分頑皮七分俏巧。穿一身月白勁裝,同色坎肩,外罩同色披風,腰上掛著長劍鏢囊,頭上雲鬢光亮照人,三丫髻套了珠花環,未戴首飾。可是,這種女人只配令人欣賞,不易引起男人的慾火。她未成熟,她不是那種令人一看便怦然心動的女人。她那種天真無邪的氣質,令人生愛,但這種愛不是情愛,更不可褻瀆。

  春虹和睡道人度過了冷冷清清的十八年,既無玩伴,更沒有女孩子和他打發光陰,對這位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他感到似曾相識,似乎她會和他在一塊兒度過了黃金似的童年,似乎他和她的氣質極為相近,似乎他就是他的小妹妹,一個常向他撒嬌親見的小妹妹。

  「哦!多麼可愛的小姑娘!我猜,她定是禪門弟子高徒。」他向窮酸低聲說。

  「何以見得?」窮酸訝然問。

  春虹口角出現了略含調侃的微笑,說道:「由她的定力猜測,她並未受迷魂魔眼所惑,論定力,似乎佛門弟子的功夫超人一等。」

  窮酸哈哈大笑,笑完道:「說得很對,但看法仍有差錯。那是一個不知人世險惡,未解人事的黃毛丫頭。迷魂魔眼對已知世事的有效,對三尺小兒毫無用處。告訴你,她像個嬰兒,色魔有天大的本事,對她也無可奈何,這與佛門弟子毫無關聯,佛門弟子更易入魔。」

  許小姑娘叫了四碟小菜,來一碗白米飯,菜飯剛送上,事情發作了。色魔突然舉起酒杯,含笑向姑娘舉起,柔聲道:「小姑娘,請啊!」

  許姑娘柳眉一軒,她不吃這一套。人與人之間,第一印象十分重要,第一次見面留下不良印象,以後便會愈來愈壞。許姑娘第一眼便認為色魔是登徒子,先入為主,她便對色魔產生了極惡劣的印象,色魔沒有自知之明,反而自恃了他信任自己的賣相勾引婦女的功夫,竟然向她展開獵艷攻勢,卻碰了釘子。

  姑娘大概在走江湖期間,碰上不少這種人,特別厭惡,拿起一雙竹筷,氣虎虎地站起,繃緊紅馥馥的臉蛋,用竹筷一指,尖叫道:「你這廝無體統,豈有此理?閉上你的狗嘴!」

  色魔一怔,大概這輩子他無往不利,獵艷時從未失敗,這次卻在陰溝裏翻船,大出他意料之外。他臉色一沉,隨又立即開朗,微笑道:「姑娘請恕小生無禮。」說完,放下酒杯,站起整衣,斯文地長揖,極有風度。

  小姑娘憤憤地坐下,重重地哼了一聲。

  色魔不以為然,心中大樂。追女人,假使這種女人不理不睬,如見瘟疫避之惟恐不及,事必不諧。假使他面對挑戰,不管是打也好,罵也好,便成了一半。色魔一輩子在女人中打滾,深知其中三昧,難怪心中大樂。

  他樂不可支,坐下再次舉杯道:「這座山村風景綺麗,令人忘俗,所以小生冒昧,與姑娘舉杯共賞……」

  許姑娘可不欣賞他的賣弄,一聲嬌叱,抓起一小菜碟,毫不客氣地劈面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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