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古劍懺情記 | 上頁 下頁


  ▼第二章 重出江湖

  「呵呵!」老道笑了,睜開了老眼,又道:「我老人家睡了整整半月,昏天黑地,管他是誰來了?」

  「窮酸來了。」小傢伙大聲喊。

  「算了,他還能找得到我這兒?少大驚小怪。說說看,他到了何地?」

  「東面古杉崗的五通廟。虹兒在府城盯住了他,他在古杉崗五通廟旁落了腳。」

  「這傢伙真把師父瞧扁了,要找我怎能去五通廟找?不像話。你去,替師父將他趕跑。」

  「什麼?師父,你讓虹兒去趕?」

  「不叫你去還叫師父去不成?」

  「虹兒怎接得下八怪的窮酸?師父,別叫虹兒丟你老人家的臉面好不?」

  「笑話!睡道人親自調教十八年的弟子,會接不下八怪中的窮酸?你少給我說洩氣話。」

  「但……但窮酸與師父齊名,同列八怪,虹兒……」

  「瞧你這副窩囊勁,真丟人!去,接不下再領他來,先給他幾下子見面禮,千萬別叫他佔了便宜。」

  葛春虹詭秘地一笑,道:「師父,先說好,可讓虹兒用狂濤八掌?」

  「不行!狂濤八掌只准用來保命,不是生死關頭,絕不許使用。」

  「那……虹兒不去也就算了,那窮酸司徒威名列八怪,功力通玄,修為已臻化境,虹兒一個小小晚輩……」

  「去!去去!你就會搗鬼,明知窮酸比你高不了多少,你要用絕學露兩手兒,不像話!去!何不用離合魔手?至少可以進攻不足自保有餘。」

  「好呀!虹兒這就去。」聲落,人已出院去了。

  這位睡道人,正是八怪中一僧一道的睡道人。所謂八怪,是武林中八個功力奇高的怪人。一僧一道,兩女四男,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怪脾氣,彼此之間有些是朋友,有些是仇人,行徑怪異,令人難測,有時含笑殺人,有時又為俠義不惜拋頭灑熱血。

  這些人中,睡道人以睡出名,其實並非如此,他的睡其實是行功苦練,白天不易見他活動,論到內力修為,睡道人首屈一指,深不可測。但他極少在江湖走動,也極少和人動手,整天懶洋洋的,要死不活半條命,如不是早年認識他的人,誰也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睡道人。八怪的成名,是在三十餘年前,那時他已修為臻至化境了。由於他好睡,武林朋友將他列入八怪之一,其實他那時的造詣,足以榮居其餘七怪之上,以一比四或許不行,以一比三卻足以餘裕。

  八個怪物都是複姓,很易記憶。

  睡道人,姓名早隱,武林朋友只叫睡道人不知名。

  醉儒忘我禪師,俗家姓氏不詳。

  奼女司馬碧瑤,她年紀最小,成名最晚。

  陰婆尉遲瓊,是個古怪陰沉的老太婆。

  窮酸司徒威,一個不修邊幅的落魄進士。

  潛翁司空平,最討厭不速之客打擾他的清淨。

  狂儒皇甫成,一個憤世嫉俗的狂士。

  通客獨孤餘,孤獨得不近人情的怪老頭。

  八個怪物早年都是江湖的風雲人物,目下仍是武林的頂尖高手,只是他們都各行其事,不為名利所左右,不受任何人所收買驅策;誰招惹他們,準倒霉。

  他們都是怪物,但他們不至於毫無人性。從他們的綽號看來,都是些逃避現實憤世嫉俗的人。但從實質上和他們的行徑看來,卻又是些玩世不恭入世行道的奇士。至於他們是正是邪,是善,是惡,還未蓋棺難以論定,只好憑江湖中受恩受怨的人去自己尋求解答了。

  古杉崗,距天知院東面八九里路,是到府城必經之地,那是永安溪河谷旁的一個山腳小崗,上面生長有十數株百年的古杉樹,崗下便是古衫村,人口不太多。

  村旁近崗一面,建了一座五通廟,祀奉著五個邪神。本來,這五個邪神叫做五通神,在江南極為村夫愚婦所崇拜,稱為五聖,也有人叫五顯靈公,或叫五通神,據說是狐精馬妖等玩意所附託,對魅惑婦女最感興趣。只要該地有這種廟,這地方女人的褲帶絕不會太緊,所以稱為邪神,是地方風俗敗壞的媒介。奉這種邪神起始於本朝初年,為害甚烈。直至清朝中葉,曾一度開始查禁,但禁之不絕,五通神仍是五通神。這可能是人們潛伏的反抗倫理觀念的意識,令這五位妖神得以流傳後世。

  這座五通廟建造的歷史並不久,只有二十餘年,但香火之鼎盛,比任何寺、廟、祠都興旺百倍。

  神廟,該有道士,但這座廟沒有道士,只有法師。本來,道士都可稱法師,但這個廟的法師是屬於巫師一類玩意,絕不是玄門修真之士。

  附近有了這種廟,難怪睡道人的天知院沒有信徒上門。

  午後不久,五通廟十分熱鬧,附近幾座村落的男女大多趕來,說是府城江大員外前來還願,城裏的紳士光臨這個小山村,難怪哄動遠近。

  這兒距府城不足二十里,並非窮鄉僻壤,來趕熱鬧的人真不少,城裏的乞丐也趕往這兒趕。

  大殿中香煙繚繞,鐘嗩吶之聲震耳,十餘名花花綠綠的法師袍褂齊全,手執各種法器旗旛繞著上供的神案轉,口中唸唸有詞,眼睛卻盯在各處的大姑娘身上轉。

  神案前,是主持法師,銅鈴眼,滿臉橫肉,留著掩口鬍鬚,掩住了一口黃板牙,身材高大,年約四十左右,他就是廟中有名的施明大法師,據說可以驅神趕鬼,法力無邊,符水治病萬應萬靈。

  他左手舉起一張黃布靈符,右手斜舉桃木劍,將靈符在及肩長髮上抹了抹,再高舉在香案前,用桃木劍在符上亂劃,口中唸唸有詞:「摩可……薩……天靈靈。蘇嚕羅……羅鉢……太上靈公……」

  天知道他在唸啥?像有些佛咒的口語,唸了片刻,忽然喝聲「疾」!「呼」一聲噴出一口氣。

  奇事出現了,這口氣竟變成了煙霧,瀰漫在神案前,增加了無比神秘感。

  他又唸了一遍咒語,又胡七攪八鬼劃符,桃木劍一點,靈符穿在劍上了。

  法器轟鳴,咒語聲震耳。

  一旁有一名法師,右手執尖刀,左手將一隻大雄雞按在砧板上。

  施明大法師將靈符在爬跪在身後的男女頭上拂過,那是江大員外全家男女十八口,俯伏如羊。

  大法師唸唸有詞,忽然怪叫一聲。

  提雞的法師手起刀落,「嚓」一聲雞頭落地。

  鐘鼓齊鳴,法器聲震耳。

  大法師的聲音愈來愈大,用靈符沾了少些雞血,一聲大吼,舉符在神燈上點燃。符在劍尖上,劍不住揮舞,靈符燒完,大法師怪叫道:「五聖在此,惡鬼那裏走?呔!」

  「呔」字一出,桃木劍信手飛擲,筆直地虛懸在神案上的一碗法水上空,劍尖剛好和水面接觸,燒不完的殘符拖掩在水中。

  大法師俯身下拜,口中怪聲怪氣的唸著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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