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古劍懺情記 | 上頁 下頁


  葛春帆不住搖頭,絕望地說:「咱們無法和他們拼命。再說,那座鬼堡四周,佈下兇險莫測的奇門陣,可出不可入,回不去了,不信你可以回頭瞧瞧!」

  唐華扭頭回望,兩里外先前的古堡不見了,但見霧氣蒸騰,白茫茫一片霧影。

  「好吧,咱們只有闖!」他咬牙叫道。

  說闖便闖,四人分成兩對,前後相隔兩丈,向北急走,去勢甚疾。

  「地獄之門!」後面吼聲又起。

  「地獄之門!地獄之門……」回聲震耳,久久方絕。

  四人一陣急走,繞過兩座山嘴,狹谷時寬時窄,不久到了一處松林蔽天的狹谷中。鑽入森林半里地,林木忽盡,出現了一處怪石如林的谷地,長約半里,右是奈河的河床,兩側是有塌方的黃土山。這種塌方高有三十丈,黃土中間有沙石,時鬆時軟,如果往上爬,不隨土而下才怪。

  這算不了怪,怪的是危險峻陡的塌方上,零星地支了不少木柱,木柱上吊著一具又黑又灰的風乾屍體,難分男女。崖根下,積了不少白骨,令人看了頭皮發炸,毛骨悚然。

  四個人倒抽一口涼氣,心中發毛。尤其兩位少婦,看了這些恐怖的屍體,更是嚇得粉臉泛灰。

  「吱溜溜……」怪石聳中嘯聲刺耳,令人聞之心向下沉。

  「快走,衝!」葛春帆拔劍沉喝,首先衝出。

  一座怪石後,忽然傳出一聲刺耳怪叫,黑影疾閃,一個瘦骨嶙峋如同乾屍的黑皮膚怪人,頭面乾枯形如厲鬼。一雙利光閃閃的怪眼,幾乎佔了臉部的一大半。手提一根六尺長的雙頭狼牙棒,赤著上身,忽然迎面衝來。

  「呔!」四人同聲大喝,揮劍急上。

  怪人一聲號嚎,狼牙棒狂揮,風雷俱發,內勁直迫入八尺外,迎面衝到。

  「錚錚錚!」劍鳴震耳,人影急分。

  「哎!」首當其衝的葛春帆驚叫,被震飄八尺外,「砰」一聲,背脊撞在一座怪石上,痛得他齜牙咧嘴,幾乎暈倒。怪人一衝之下,四支劍如同波開浪裂,四面飛退,被狼牙棒震得他們手臂酸麻,虎口發緊。

  怪人並不追取他們的性命,忽衝出三丈外,繞右後掠走,一閃不見。

  四個人驚魂初定,只感到渾身發冷。怪人似乎並未用全力,也無意取他們的性命,一衝之下,四支劍毫無用處,不僅無法進招,而且返不了身。廣信府葛家以快劍享譽江湖,快劍葛春帆竟然沒有進招的機會,可知怪人的委實高明,使四個男女嚇了一大跳。他駭然說道:「九幽堡的人,都是一流高手,看來,今天咱們要栽在這兒了。」

  「咱們必須及早脫身,這鬼地方如果在日落前無法出圍,危矣!」唐華心有餘悸地說。

  「好,兄弟在前開道,唐兄斷後。」葛春帆說,領先便走。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兩女在中,向亂石叢中闖去,提心吊膽向北急掠。

  葛春帆劍尖向前伸,凝神戒備以防不測,領先掠出五丈外,眼角忽見石側巨石旁灰影入目,似乎向身後撲來,而且臭氣使人欲嘔。

  「吠!」他大吼,旋身長劍疾揮,只覺手中一震,中了,劍刺過灰影的腰部。

  但中劍的人並未倒下,他吃了一驚,飄退八尺,看清了中劍人,驚得倒抽一口涼氣。

  他的妻子聞聲知警,縱上聲援,看清了灰影,她突然尖叫一聲,狼狽地急退丈外,毛骨悚然,粉頰泛青。

  葛春帆又一劍擊中灰影怪人的右脅,這才倒下灰色怪人的屍首。葛春帆也感到毛骨悚然心中發冷。

  他扭頭便走,繞過一道石壁,突見前面紅影入目,一到大紅拜帖擱在石壁上,十分觸目。他走近一看,清晰的看到帖上寫著:「葛、唐兩位大俠親啟。地獄厲鬼百拜。」

  他翻轉帖後,打開摺角,唸道:「前進一步,即為死所,退回壁前,聽候發落。如不遵命,後悔無及。」

  他將拜帖擱在原處,向後叫:「唐兄,賢伉儷有何高見?」

  「是返回頭聽候發落麼?」唐華問。

  「只有仗劍而死的廣信葛家子弟,沒有聽候宰割的葛家子孫。」葛春帆一字一吐的答。

  唐華冷冷一笑,舉步便走,一面道:「當然唐代世家,百年來未出過一名怕死的唐家子孫,絕不向人低頭乞命。走!兄弟領先。」

  唐華向前疾走,他的妻子仗劍後跟,又繞過一座怪石。

  唐華並未介意,夫婦兩舉步疾走。突然,又出現一個怪人。唐華夫婦雙劍揮出,快如閃電。誰知劍光一閃,怪人便以鬼躡幻形似的奇怪身法,閃入石後不見了。

  「哎……呀!」唐華夫婦同時狂叫,兩人向側衝出五六步,以手掩住左臂,掌緣鮮血往下滴。

  「呔!」後面的葛春帆跟蹤便追,但怪人已經失蹤了。他躍上怪石頂,突然石頂角一鬆,連人帶石向下滾落。「啊!」他大叫著,以雁落平沙身法落在另一邊,驚出一身冷汗。他心驚的不是自己苦學有成為何站不牢,而是不知從何處襲出的雄奇力道,這種神奇怪勁,令他驚得冷汗直流。

  唐華夫婦脅下開了縫,脅骨各斷了三根,創口深入內腑,已經倒在一座巖石下,氣息奄奄。

  葛春帆夫婦心膽俱落,但仍分別搶救唐華夫婦。在危機四伏中,仍不顧一切替他們上藥,撕衣裹傷。

  唐華不住喘息,臉色青灰,突然抓住葛春帆的手,他的手已經有點脫力,喘息著道:「葛兄,你……你走……走吧!前……前途多……多艱……」

  葛春帆熟練地替他包紮傷口,一面道:「唐兄,咱們患難相依,不必說這種話。」

  「不……不行了,內腑已損,短期間如不速治,完……完了。再……再說,我已無……無法行走……」

  「兄弟背你上路,不必說了。」葛春帆毅然地說。但他心中一陣慘然,他知道,唐華已活不了多久,而他自己是否能逃得性命,毫無把握。但為了武林道義,不能只顧自己逃命,更不能見死不救。

  「華……」唐華的妻子虛弱地叫。

  「淑真……」唐華大叫,掙扎著推開葛春帆全力向他的妻子滾去。

  他滾到淑真身邊,被葛春帆的妻子蕭明瑾按住了,觸動了傷口,痛得他冷汗直冒。

  淑真伸出了纖手,突然抓住唐華的衣袂,虛脫而又狂亂地厲叫:「華!是……是你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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