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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看了他光頭上的戒疤,就不問可知他是個和尚,穿著一襲便袍,青色的絲縧甚是觸目。身材高大,與後面的玉琦同樣高大健壯。

  老和尚雙臂背在身後,昂然屹立,一雙炯炯生光的虎目,注視著玄陰叟。

  逍遙道人也聞聲轉身,心中暗驚。

  玄陰叟自恃功力了得,一步步欺近,厲聲問:「你是誰?是管閒事架樑子呢,抑或是小狗的同黨?」

  「阿彌陀佛!施主休問是誰,老衲只是過意不去,故而打擾施主。」

  「哦!是管閒事的,哼!管閒事管到老夫玄陰叟的頭上來了,你的膽子值得喝采。呔!快通名號,讓老夫也用同一方法治你。」

  老和尚仍不動氣,平和地說:「施主不必問了,老衲遊蹤四海,行腳天下名山古剎掛單,名不見經傳,即使有名號,施主亦不會聽說過。」

  「禿驢,你真想找死?」玄陰叟已欺近至六尺之內。

  「施主何必自損口德……」

  「啪」一聲響,老和尚挨了一記耳光,接著是玄陰叟的咆哮:「賊和尚,你教訓起老夫來了?」

  老和尚仍未發作,語氣仍是平靜地說:「施主可以消去嗔念了。苦海茫茫,回頭是岸……」

  玄陰叟不等他說完,伸手急點老和尚左乳下期門大穴,距離不足五尺,這一手絕無落空之理。

  可是他點是點中了,而且認穴奇準,所觸處像是觸到了精鋼,手指幾乎被震折。

  他正想變掌登出,豈知手向外一蕩,腕骨便被一道鋼箍扣住了,渾身力道全失。

  老和尚再用一分勁,向下一沉腕。玄陰叟真乖,「噗噗」兩聲跪倒在地。

  逍遙道人連看也未看清,同伴已被制住了,驚得大雪天也會在額上冒汗,悚然後退。

  老和尚語音略沉說:「施主,你確是太過分了,如在三十年前,你將死無葬身之地。老衲已是世外之人,不管紅塵紛擾,但也不能見死不救,有失我佛慈悲之旨。」

  奄奄一息的玉琦,突然虛弱地說:「大師所言差矣!」

  老和尚訝然回頭說:「小檀樾,怎說老衲所言有差?有說乎?」

  玉琦睜開雙目,強提一口氣道:「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經說有一眾生不成佛者,我誓不成佛。大師既自認出世,為何不在入世處著手?」

  「小檀樾是說,老衲該管世事,也就是說該插手管這段塵俗紛擾麼?」

  「大師已經管了。」

  老和尚頷首微笑,放了玄陰叟說:「去吧!記住老衲之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玄陰叟踉蹌退後五六步,仍兇焰未消,惡狠狠地說:「和尚,郭某甘拜下風。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今晚。」

  老和尚笑道:「暮鼓晨鐘,喚不醒迷夢之人。你要找老衲,機會不多,即使找到了,又待如何?」

  「禿驢,你將會被挫骨揚灰。」

  老和尚臉色一沉,他所說自己是世外之人,大概並不全對。只聽他冷冷地說:「施主,這又是你的不是了,你再三口損老衲,未免太過無禮。」

  「咱們走著瞧。天下雖大,看你這禿……」

  老和尚目中神光怒射,沉聲道:「施主,老衲仍未能成道,就因還有些小嗔念未消之故。你再出口傷人老衲立破你的氣血二門。」

  玄陰叟心中一驚,但並未死心,猛地踏前兩步,連拍三掌。陰寒歹毒的掌力,如怒濤狂湧,潛勁足以洞壁穿銅,向老和尚襲去。

  老和尚仍屹立不動,掌力一到,宛若泥牛入海,無聲無息地消失無蹤,連衣袂也未飄動。

  玄陰叟心中大駭,反手拔劍,他還想拼命。

  老和尚沉聲發話了:「孽障!你已無可救藥,去吧!下次可沒有如許便宜了。」說著,大袖一揮。

  玄陰叟劍還未脫鞘,身軀像被狂風所颳,飛拋三丈外,跌下雪地仍向前連滾數滾。

  他後面的逍遙道人也遭波及,只感到一股無形的勁道湧到,想抗拒根本不可能,真氣立散,身軀便被拋起,摜出丈外。他跌得不重,爬起就跑。

  玄陰叟這才死心塌地,甘心服輸,只覺心膽俱寒,踉蹌爬起說:「無為幫恭候著你們,後會有期。」說完,狼狽而遁。

  ***

  老和尚搖頭嘆道:「自作孽不可活;報應不爽,天理循環。」

  他回身在懷中取出兩顆朱色丹丸,一顆放入玉琦口中,一顆捏成細末,伸手拔出玉琦身上所中的小樹枝,每拔出一根,即將一些藥末敷在創口上。

  玉琦已用玄通心法行功,創口流血不多。老和尚細心地一一將創口治理完竣,將手足關節合上,拔掉架身樹枝,將玉琦身軀平放於地,他自己盤坐在一旁說:「用你所練的奇異心法繼續行功,創傷不久自會好轉。」

  玉琦只覺丹丸入腹,氣血即徐徐不運自行,他凝神一志,心無旁騖,調養全身經脈所受的創傷。

  老和尚的手,像兩股暖流,在他身上不住運行撫摸,被制的穴道著手立解,創口一一神奇地開始癒合。

  許久許久,玉琦已感到渾身舒泰,只是身上仍感到虛弱,總算在死神手中逃出來了。

  老和尚扶他坐起說:「施主尚須調養三兩日方可復原,老衲既然管了施主這檔子閒事,斷無中途撒手之理。據老衲自始至終在旁聽知的結果,並未發現施主與那兩個兇徒有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為何他們竟會如此殘忍地對待施主?望施主不必隱諱,將其中經緯讓老衲參詳,可好?」

  玉琦伏首一拜,先謝老和尚援手之恩,苦笑道:「小可實在不明其中原委,也許為了小可姓楊之故……」他將從安樂窩出手救小童懲賊人事起,直說至被擒至今止,毫不隱瞞地一一詳說了。

  老和尚靜靜地聽完,然後問道:「施主所說的龍門楊家,可是指昔年的白道英豪玉獅楊世群?」

  「是的!」玉琦泰然地答。

  「施主是與楊家有淵源了。」

  「請大師見諒,小可無可奉告。」

  老和尚點點頭,笑道:「連老衲也外行了,施主幸勿見笑。其實論輩分,玉獅仍小老衲一輩,用不著老衲多問的。」

  「大師千萬原恕,小可有難言之隱。」玉琦惶恐地說。

  老和尚微笑道:「小施主請勿介意,老衲並無見怪之意。無為幫高手如雲,黨羽遍佈天下,施主既與他們為敵,請問今後施主有何打算?」

  玉琦苦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小可沒有任何打算。」

  老和尚不再往下問,轉變話題道:「施主這種超人的忍耐力,委實令老衲佩服。但不知施主所練的邪門心法,受之何人?令師是誰,不知能否見告?」

  「小可受藝家義祖叔,並未投師。心法受自祖婆,初學乍練,故難禁受玄陰老賊一擊。」

  「施主的心法,雖不是武林正宗,但確有大用。可是美中不足之處仍多,如不運功,即易受不意之突襲所傷。相見亦是有緣,同時為贖老衲先前袖手旁觀,存心一試施主心地之愆,願贈施主兩種絕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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