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風雲五劍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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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沉叱一聲,急進猛撲,萬千劍影飛騰,兇猛地放手搶攻,但見雙劍難分,人影依稀,罡風激盪,雪花飛揚,好一場狠鬥。 半盞茶時分,再次發生雙劍交錯的聲響,人影又分。兩人相距丈外,舉劍相對。老人一字一吐地說:「你的功候已登堂入室,不枉我十八年來的心力。可是你雖然能訓練到與我相等,亦僅能取我的地位而代之,仍算不得宇內高手,天下仍難以闖蕩。」 少年人冷冷地說道:「你該放我下山回到中原了吧?」 「還早,你必須勝我一籌,方能離開陰山,不然你只有埋骨於此。」 「你到底是何居心?帶我到這鬼地方來凌虐了十八年。哼!你要不將我的身世說出,你總有一天被我挫骨揚灰。」 「居心目前讓你猜,反正對你我是憎恨入骨。我要讓你練好絕學,再折磨你作為消遣。走!該練內功了。」 「不!今天我要下山。」 「放屁!早著哩!」 「拿來!」少年人伸出手掌,厲聲說。 「什麼?」 「解藥。老鬼,你給是不給?」少年人沉聲問。 「你做夢。」老人冷笑說。 「你已無奈我何,我年輕力壯,我要纏死你。」少年人一面說,一面徐徐舉劍欺近。 「又大言了,畜生!你雖年輕力壯,而且靈慧絕倫,能自創絕學,可是在渾厚的『死寂潛能氣功』一擊之下,絕難僥倖,不信你且試試。」 少年人大喝一聲,挺劍猛撲。 老頭子冷然一笑,劍向右一引,一掌推出。 少年人也在這一剎那間,同時拍出一掌。 兩人的掌上潛勁一湧,並無掌風發出,亦無勁氣迸射之音浪,看去一無異處。 但奇事發生了,兩人身前的雪花突然向外激射,中間現出一個尺大雪溝深有尺餘。 老頭子雙足陷入雪中,深達脛骨。少年人臉上泛青,「登登登」連退五步,雪地上現出五個尺深足印,向後帶出兩條深溝。 「哼!早著哩。」老頭子陰森森地說。 「我不出一年,就可趕上你了,你別得意。」少年人說,並將木劍擲還。 老人接過木劍道:「一年後即使你將與我相伯仲,仍是三流武林高手。」 少年人大踏步轉身,推開木門進入木屋。 老人向他背影投過一瞥喜悅的目光,隨又泛起了奇怪的空虛神色,嘆口氣推門進入室內。 少年人取過書架上一尊古玉瓶和一隻茶杯,倒滿一杯淡黃色的液體,回身向老人說:「瓶裏慢性腐髓汁快告罄了,我多喝些亦無不可。」 「管你喝多少皆與我無關,反正你必須喝下,哪一天時辰到了,我會給你解藥,咱們可放手一決生死。」 少年一口喝乾杯中毒汁,便在另一個蒲團上坐下,吁出一口氣,即閉目垂簾運氣行功。片刻,他身上騰起陣陣輕霧,身畔氣流輕噓發聲,他已進入物我兩忘之境。 老人自去書案後坐好,拖出一個酒葫蘆兒,就葫蘆嘴咕嚕起來,室中酒香撲鼻,他在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一面喝酒一面輕吟: 「殺盡江南百萬兵,腰間寶劍血光膽。山僧不知英雄漢,只管嘵嘵問姓名。」 他將酒葫蘆放下道:「好詩!可浮一白,好磅礡的口氣,誰說咱們的第一個皇帝只配稱草莽英雄?憑這首詩,足可與漢高祖的大風歌媲美。」 這首詩,是明太祖初渡江時,潛行至太平府不惹庵投宿,寺僧一再詢問他的來歷,他索筆硯題下了這首詩。後來太祖登極,聽說詩已失蹤,大怒之下,把不惹庵的和尚捉到京城,要砍下他們的禿腦袋。 當時,當家老和尚早已涅槃,在眾多的僧人中,有一個聰明的和尚,善解人意,似乎已摸清太祖的自大狂性格,便說:「亡師坐化之時,曾留下一偈。」 太祖問:「偈上怎說?」 和尚泰然自若,唸道: 「御筆題詩不敢留,留時深恐鬼神愁;故將法水輕輕洗,尚有龍光射斗牛。」 這是說,寺僧是在不得已中洗掉了聖跡。這一記馬屁拍對了,所有的和尚都保全了首領。 這首詩,不知何時被人抄入集中了。後人也將這兩首詩,載入了《龍興記》中。 老人搖頭晃腦,一面喝酒一面吟哦。半個時辰之後,他看見少年人已行功完畢,剛睜開雙目,正待站起的瞬間,突然一張嘴,一股酒箭閃電似射出,直沖少年後心。 少年人向前一俯,身後像長了眼睛一般,再向右一竄。 可是他仍慢了半分,酒箭掃中左臀,只打得他向前一栽,幾乎撞上了木門。老頭子冷冷地說道:「沒用的東西!記住:任何時間,你都有性命之憂。」 「哼!我記住了。」少年人轉頭氣呼呼地說。 老人取出一本書,劈面扔給他說:「這是太公陰符,好好地讀,下午,給我背誦出來,如有疑義思而後問。」 少年人接過書,上身略晃,可見來書的力道也是不小,隨時皆得謹慎留意。 *** 冰雪溶解了,冬去春來。除了插天奇峰冰雪永不解溶以外,山下已罩上了一層綠色的外衣,林木欣欣向榮,荒原中狼尾草在壯實地蔓延擴展。 整個春夏雨季中,荒原上偶或出現一些戰馬,近山麓一帶,卻經常可以看到牛馬和蒙古人的蹤跡。那是好戰的土默特部,但已極少看到慓悍的青年,他們已逐漸移向陰山近東的一面,不時仍向大同一帶騷擾。 這一年中,老少兩人仍像生死對頭股,加緊地仇視和決鬥,無休無止。少年人在劍術輕功拳掌方面,論招法則佔盡優勢,神奧的奇招時現,已參悟了上乘劍道神髓。可是老人的進境也不弱,少年人始終敗在他那神奇深厚的掌勁之下。 *** 秋去冬來,又是大雪紛飛的時候了。 這天,一老一小拼鬥了半個時辰,在休息之時,老人用木劍向東北那三座插天奇峰遙指,用低沉的聲音徐徐說道:「瞧那兒,就是陰山玄冰峰。」 「我早知道了。」少年人也沉聲說。 「目下冰封路徑,玄冰峰上更是任何生物亦難倖存之地。但是,你必須往那裏走上一趟。」 「假使我不去呢?」 「你非去不可。別忘了,你的性命在我手中,任何抗違之舉,皆可耽誤你的性命,沒有你反抗的餘地。」 「我相信定能制你死命,奪取你囊中的解藥。」 「我也相信你能辦到,可是你已遲了一年,要不然,我也不會要你上玄冰峰。」 「為什麼?」少年變色地問。 「安靜些,你洩露了心中的懼念,要不得,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記住:任何時地,即使已至死亡之頃刻,亦不可洩露你內心的秘密。」老人聲色俱厲地教訓他。 「你最好少管。」少年人激動倏止,冷然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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