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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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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反應極為迅疾,不假思索地一肘後攻。 肘後頂身形還沒隨著動,頸上的扣力陡然增加三倍,她渾身痛得發僵,接著渾身一軟,氣散功消失去活動能力,被人強行按倒,頭臉壓在草中,甚麼都看不見了。 「你的主人是姚文仲?」制住她的人用清晰但聲音極低的嗓門問。 「不錯。」她斷然承認:「你……你殺了我,我……我也不會否認。」 「你是他的甚麼人?」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是他的總管。」 「他用的是魔幻十八劍。」 「對,他是白眉神魔的徒弟。」 「他偷懶,劍術……」 「他沒偷懶。」 「你怎知道?」 「擊衣劍其實輩分比他的師父白眉神魔小,我猜想他還不屑用全力對付擊衣劍。」 「猜的?」 「當然,我瞭解他的為人,他一直就在知彼上下工夫,一直就在找對方弱點。對付銀衣劍客的伏魔慧劍。他已經穩操勝算了。你是誰?」 「不要問,小女人。你說他對付得了伏魔慧劍?」 「一點不假。」 「很好很好。」 「甚麼意思?」 「他必須更好。該死!他怎麼每況愈下了?沒出息!」 這時,正是姚文仲劍勢轉弱的時候。雨露觀音當然不知道,連身邊制住她的人她也看不到。 「放開我,不然就殺了我。」她大叫。 「閉嘴!」對方拍了她一掌:「哈哈!擊衣劍挨了一下,妙極了,這孩子鬼得很。」 「你……」 頸上一鬆,她跳起來一看,愣住了。 四周鬼影俱無,誰制住她的?一旁的虎鯊原態不變,原來是被弄昏了。 「這傢伙是敵是友?是人是鬼?」她悚然自語,感到身上一冷,真有碰上鬼的感覺,毛髮森立心中發寒。 *** 姚文仲坐在臨湖的坡頂。這是向湖東伸出的一條山脊,當然算不了「山」,但以水平面來說,它仍算是高出水面甚多的「山」。 他已經坐了很久了,像個石人。連鞘的劍橫擱在腿膝上,他的手緊按著這把曾經傷過人的劍。 他整個人似乎已經僵化了,靜止了。但內心中,卻是思潮澎湃,脈動如濤,像巢湖的風浪般轟然排空。 擊衣劍一代名家,想起不久前的一場激鬥,所給與他的震撼,迄今仍然久久不退。 電光石火似的生死俄頃景象,依稀仍在眼前幻現。面對生死的激傷心情,平復後心境竟然出奇地空茫,這種反常的感覺,使他到達不重視生命的境界。 說不重視生命並不怎麼正確,應該說是無懼於生死。這種意識,會讓一個懦夫成為勇士,讓一個勇者更堅強更勇敢。 他的思路,只集中在那場生死存亡的激鬥上。 攻其無備,高手相搏,全神貫注,那能無用?除非偷襲暗算,那算甚麼?一個鼠輩?此路不通。 攻其所必救…… 是了,他犯了這點毛病,一連串兇猛絕倫的狂攻,對方也就全力必救,結果是攻勢徒勞無功,陡然浪費精力,對方能「救」,當然有驚無險。 他必須攻對方「不能救」的部位,要讓對方「救不了」才算攻的至高境界。 他在想:十八劍太多了。 他想到家傳的亂灑星羅散手劍:招無常規,劍無常路;製造機契,揮灑自如。 假使能造成機契之後,立即以魔幻十八劍擴大戰果,後果如何? 「救不了!」這是他得到的結論。 他的心在狂跳,掌心在冒汗。 下一步,下一步應該是化繁為簡,魔幻十八劍太多了,生死關頭一劍就夠了。 他的心潮再次平靜下來,閉上雙目,沉緬在運劍與整理去蕪存菁的意識中,意念飛馳,思路逐漸有了清晰的成熟條理,形成只有他才能理解的運劍系統。 眼前波瀾壯闊的湖水,觸動心靈的玄機。 風濤激起波浪,輕舟在水上浮沉破浪飛駛,水禽在上空悠然翱翔,此中,含有纏綿細緻的感情,與壯懷激烈的豪氣。他覺得,自己已經沉浸在這片神秘的天地中。 沒有人能將他逐出這片天地中,銀衣劍客不能,擊衣劍不能,伏魔一劍也不能! 當他從沉思中醒來,他真的成熟了。 身後,傳來輕微的踏草聲。 久久,他安坐絲紋不動。 淡淡的、屬於女性的幽香沁鼻。 「你為何不出手?」他頭也不回沉靜地說。 「我知道你已經發現我了。」身後的人說。 「是的。」 「所以我不出手。」 「你是一位善於保護自己的姑娘。」 「所以有人稱我為貌美如花,心硬如鐵。」 「我已經感覺出你的殺機,你確是心硬如鐵,你一定另有不出手的理由。」 「是的。你知道五毒瘟神梁申?」 「知道,但沒見過。天下間見過五毒瘟神真面目的人不多,這位黑龍幫幫主,名列天下十大神秘高手之一。哦!他要你來的?」 「是的,但我只能從他的屬下口中受命。」 「你不是做說客的人才。」 「他說,你要甚麼,他給甚麼。」 「條件是要我立即離開姥山。」 「對。」 「你可以轉告他。」 「我在聽。」 「我要摘天上的星星,叫他給我準備一張可以爬上天的梯子。」 「你……」 「你把話傳到就是。我姚文仲不要人間的財寶,更不要非分的血腥錢。廖姑娘,聽得進逆耳忠言嗎?」 「以往,我沒有聽的雅量。現在,至少知道應該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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