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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安慶的鬧江龍商五爺一行十八人,代表安慶地區的同道前來予會,在湖水入江處的東口,全船連船共二十八位,在泊舟處一夕之間全部暴死。在東口負責接引船隻的人,連夜派快船返姥山報訊。」九江之虎說話不再發抖,通常直供的人,是不會被處死的。

  「原來如此,難怪亂得一塌糊塗。」雨露觀音恍然:「還以為發生了甚麼古怪大事呢,所以我們要在此捉人討消息。鬧江龍一向反對外人干預江左的事,連你這對岸的九江群豪,也在他反對之列,與水龍神面和心不和。你的行程與他相同,莫不是你們幾個謀害了他們吧?」

  「這是天大的冤枉!」九江之虎叫起冤來:「趕來赴會的人大多數乘船,人在艙內,各走各路,誰知道對方船上有些甚麼人?我根本就不知道鬧江龍的行蹤,你怎麼紅口白舌胡說?」

  亭後的矮林中,鑽出三位勁裝大漢,臉色不正常,眼中冷電四射。

  「鬧江龍二十八個人,是被一種奇毒毒死的。」那位鷹目大漢咬牙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其中隱有極惡毒的陰謀,但瞞不了人的。這位九江之虎如果不說不知道鬧江龍的行蹤,他就沒有嫌疑,但他竟然說了。」

  「你是……」雨露觀音訝然問。

  「在下無形刀丘有光。」

  「哦!鬧江龍的知交好友,江湖有名的飛刀聖手。」

  「在下與幾位朋友,費了半天仔細偵查,不但查出敝友的死因,也查出不少可疑線索。九江之虎這五個傢伙,在池州江面就跟在商老哥的船後面,他們的船不泊東口,按理該與他們無關,但為何他要否認知道商大哥行蹤?顯然另有隱情。」

  「我問你,你知道這幾個傢伙,與水龍神交情如何?」雨露觀音問。

  「水龍神外遊時,途經九江或武昌,一定與這幾個混賬東西盤桓一段時日。」

  「去查。」雨露觀音冷笑:「畢家大院有一位玩毒的行家,田莊管事毒頭陀馬成。再查一查昨天一早,或者前天晚上,有哪些人偷偷離開畢家大院乘船走,這一面的線索就有頭緒了。假使走的人在東口再偷偷與這幾個傢伙見面,這幾個傢伙就脫不了嫌疑。」

  「請姚兄與湯姑娘,把這幾個傢伙讓在下帶走。」

  「免費奉送。」姚文仲笑笑說,他正感到處理這幾個傢伙十分辣手,廢又不是,放也不是,正好做順水人情,至少可以爭取無形刀的情誼。九江之虎幾個傢伙,本來就是人見人怕的黑道兇梟,不廢了真是不甘心,但他怎能向失去抵抗力的人處斷肢重刑?送出去正好兩全其美。

  「謝謝姚兄湯姑娘隆情厚誼,容圖後報。」無形刀無限感激地行禮道謝。

  「你們不能這樣……」九江之虎狂叫。

  匕首靶噗一聲響,撞在九江之虎的耳門上,把九江之虎撞昏摔倒。雨露觀音用行動作答覆,能不能立即分曉。

  三個人帶五個人,真得費不少勁,好在無形刀三條大漢孔武有力,雙肩扛兩個遊刃有餘。

  送走無形刀三個人,姚文仲一打手勢,便消失在不遠處的矮林中。

  藏舟浦本來藏有幾艘小艇,有些艇上無人。不久,有人從艇上跳上岸,立即組成八人的一小隊水賊。

  這些人很有組織能力,編成一刀配一鉤的雙人格鬥小組,編妥後再往上走,奔向望湖亭。

  亭中坐著盛妝的雨露觀音,目迎奔上的八水賊。

  「咦!好美的小娘子。」為首的大牛眼水賊欣然稱讚,大牛眼中有邪邪的怪笑意。

  「不小啦!好漢爺。」雨露觀音一陣嬌笑盈盈起立:「都四十出頭了,命好的話,該當奶奶了呢!不過,你叫我一聲姑奶奶,錯不了。叫小娘子,別拿肉麻當有趣啦!你以為你是甚麼東西?」

  一位手握分水鉤的水賊,總算看出苗頭不對,這裏有一個美貌女人出現已經不平常,女人再毫無懼容語中帶刺,就顯得更不平常了。

  「她是雨露觀音。」水賊脫口叫:「我在俞頭領處見過,那時好像她沒有這樣美。」

  「那是當然啦!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爽必定容光煥發,顯得比往昔年輕美麗哪!諸位是哪位頭領的弟兄呀?」

  雨露觀音臉上笑容更妖更媚,心裏卻有毒火在燃燒,她對小水賊們恨之切齒,往昔被水妖俞魁迫害的前情往事,她沒齒難忘,甚至把與水賊有些少關連的人也恨上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但她儘管心中恨得要死,臉上卻更嬌更艷。

  比起廖巧巧來,她控制表情的工夫更高深些。

  「廖頭領是咱們的龍頭老大。」大牛眼邪笑更濃了,已接近她身左。

  她知道,這幾個水賊,還不知道她搗散了水妖的賊窟,可能是初來乍到的。神鰲廖志雄的地盤在姥山以西,稱湖西賊。

  「失敬失敬,巢湖廖家功臣之後哪!神鰲廖頭領,不是已和水龍神訂了秘約合作嗎?」她的態度大方極了。

  「是呀!」大牛眼的手搭上了她的左肩,牛眼中慾火驟升:「畢大爺的條件是讓咱們廖頭領,做巢湖眾家好漢的總領兼提調,將來接下大江南京至鄱陽一段水面,大江的油水可以擴充十倍弟兄,實力將威鎮江左右,再慢慢推展至江南。」

  「真的呀?」

  「千真萬確。小娘子,你一個人?」

  「怎麼啦?你害怕?」她放蕩地伸手摸摸大牛眼的粗糙臉頰,媚笑如花,動人極了。

  「害怕?我水牛毛武天不怕地不怕。」大牛眼渾身都酥啦,手上一緊,要暖玉溫香抱滿懷。

  可是,撫臉的纖玉手是勾魂令,向下一滑,便到了咽喉下,大指一扣一收,喉管立破。

  「砰」一聲大震,水牛毛武仰面摔飛出亭外,喉下鮮血像噴泉,夾著氣泡柱外冒。

  同一瞬間,站在另一邊剛準備毛手毛腳、不讓水牛毛武獨享的使分水鉤水賊,突然狂叫一聲,掩住雙目扭頭狂奔,手掌溢出的鮮血流灑下胸口。

  一雙怪眼,眼珠子已經掛出眶外了。

  在亭外東張西望,注意視察四周的另六名水賊聞聲轉身回顧,首先便看到兩個同伴的慘狀,再看到倚亭口柱俏立媚笑的雨露視音。

  「哎呀!怎麼一回事?」一名水賊驚叫。

  「一死一瞎。」她媚笑依舊,語氣俏甜依舊:「他們把姑奶奶惹火了,老天爺報應啦!」

  「替我報……仇……」瞎了眼的水賊失足摔倒,掙扎著淒厲地狂叫。

  「斃了她!」有三名水賊同時怒吼。

  六個人形成三雙,每雙一刀一鉤,刀攻上盤鉤取雙腿,三組人分三面向亭裏湧。

  做強盜的就講究打群架,與官兵民壯撕殺像潮水,搶劫時爭先恐後像一群蟻,六個人齊上是正常的,與個人稱英雄捉對拼殺的氣概無關。

  她倒縱出亭,開始遊走。六水賊像趕雞,奔跑追逐間陣勢瓦解。

  場中突然多出一個人,寶藍色身影十分搶眼。

  「爺!試劍。」她嬌叫。

  試劍是相當重要的事,姚文仲的劍還沒使用過呢。

  「用這些小賊試劍,沒意思。」姚文仲緩緩拔劍,虎目不看對手,反而注視著像在飛舞的雨露觀音:「希望能等到幾個像樣的高手……」

  一刀一鉤猛然衝到,勢若奔雷。

  藍影一閃,劍虹似流光,一閃爍,迸發耀目光華,再流轉,身影乍隱乍現,驀地劍鳴隱隱似龍吟,重現的藍影卓立在場中,劍舉似舉火燎天,寶相莊嚴點塵不驚,似乎剛才的急劇變化並沒有發生,發生的只是人的幻覺而已,不是真實的。

  不用內力,不用神奧的身法,只用單純的劍術,一發即收,如此而已。試劍,得心應手,只是用人來試太狠了些。

  兩名水賊左手扣實了斷臂創口,表現出真正的好漢氣概,咬牙忍痛撒腿奔出三丈外。

  地下,兩條斷臂,還有一刀一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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