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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這是湖濱的一座別墅,位於兩小山腳之間,形勢十分隱秘,外人不可能前來,當然那尋幽探勝的人可能找得到這處地方,但半途必定會發生意外,知難而退。

  水賊的秘密聯絡站,當然不容許外人接近。

  據說,本朝的開國元勳廖家兄弟,元末群雄並起時,這裏就是廖家兄弟的地盤,所率領的巢湖水賊,後來都成為本朝的水軍將領。

  其實,開國元勳中,幾乎有一半人出身盜賊,廖家兄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時勢造英雄,成王敗寇,所以天下一亂,盜賊蜂起,個個都想馬上得天下,人人都想南面稱王,這種觀念牢不可破。

  防衛網佈得十分稠密,暗樁伏路晝夜不斷。

  雨露觀音在兩名領路的大漢引領下,進入別墅的密室。密室中首腦人物已在座等候,消息的傳遞相當迅速。

  「人搶來了。」背了姚文仲的大漢最先入室,將人往堂下一丟,向上面的六位首腦稟告:「已驗明正身,確是姓姚的小輩。」

  「另一位姓余的也極為高明。」隨後入室的雨露觀音接口:「可能小老鬼出了意外,他應付不了姓余的,最好趕快派人前往接應,遲恐不及。」

  堂上案後高坐著六個人,最右外側的是和尚不戒禪師,客座的地位並不高。主位上那斷年大漢手長腳長,天生一雙喪門眼弔客眉,面目陰森帶有暴氣戾氣。

  「湯姑娘辛苦了。」弔客眉大漢陰陰一笑:「如不用計,要捉這小輩真非易事,消息傳出江湖,銀衣劍客不氣死才怪。」

  「爾後我的處境,將兇險百倍。」雨露觀音苦笑:「不知有多少妄想擊敗高手加快成名的人挑釁,所以諸位千萬不可將消息傳出,讓我多過幾年安靜日子好不好?」

  「不戒禪師,人是你的了。」大漢向不戒禪師說:「希望大師先不必急於定他的罪,等兄弟問問他來江左搗亂,到底有何圖謀好不好?」

  「俞頭領請先問,貧僧的事並不急。」不戒禪師客氣地說:「依貧僧估計,姥山江左英雄大會消息早已外傳,天下各地的風雲人物皆陸續趕來看風色,這小輩很可能懷著與銀衣劍客同樣的陰謀,妄想恩威並施,脅迫咱們江左群雄聽命於他們的號令。從這條線索著手盤問,定可盤出他的陰謀來。」

  姚文仲躺在堂下,渾身失去活動能力,一雙大眼不住打量上面的六個人。

  「不戒禪師,你不必抬舉我。」他盡量把話說得清晰:「我初闖江湖,自己立足還成問題,既無名望更無聲威,能脅迫甚麼人聽命?我前來江左,主要是找血手瘟神,向他查問六年前的一件事故,本來並無敵意。」

  「你廢了他,也因此而斷送了他。」不戒禪師怒叫:「你還說沒有敵意?」

  「這不能怪我,是他想殺我。六年前,他在界首落在風雲會的地牢裏待死,是我把他救出牢的,那次事故之後他才隱身為僧,我怎會救了他又殺他?六年前,我姚文仲還是一個少年,從何與他結怨?」

  「哦!貧僧想起來了。」不戒禪師想起了些甚麼:「你就是笑夫子的徒弟?」

  「不錯。那次在下救了五男三女八個人,而且掩護他們殺出地牢,事後,家師笑夫子失了蹤,六年來音訊全無。在下來找血手瘟神,就是希望從他口中,查出家師遭遇了些甚麼意外而失蹤的。」

  「貧僧聽倪老兄說過那次事故的本末,還是貧僧幫助他隱身佛門避禍的,風雲會勢強力厚,避風頭為上。據貧俗所知,他們八個人衝出別館,便各自逃生四散而走,根本不知笑夫子的去向下落。」

  「這……」

  「你竟然毀了倪老兄。」

  「我說過,不是我的錯。」

  「你得償命。」

  「你聽我說……」

  「住口!鬼才有興趣聽你說。」

  「人不能不講理……」

  「哈哈哈……你在這裏講理?廢話。」

  不戒禪師狂笑:「俞頭領,人是你的了。」

  俞頭領陰陰一笑,向左首的花甲老人點點頭示意。

  花甲老人探手入懷,取出一隻小小瓷葫蘆,倒出一顆紫黑色的豌豆大丹丸,遞到俞頭領手中。

  「聽說,你閣下在巢縣碼頭勇鬥銀衣劍客。」俞頭領獰笑:「雖未勝但也沒全輸。」

  「俞頭領只會聽說?」他嘲弄地反問。

  「好,不是聽說,咱們巢湖的好漢,在碼頭派有眼線,曾經目擊經過。現在,你聽清了。」

  「在下並沒耳背,也沒重聽。」

  「你已經是判處死罪的人。根據水上好漢的規矩,殺害巢湖好漢的人一律處死。」

  「血手瘟神是你們……」

  「他與本寨結有同盟,所以算是本寨的人。」

  「多妙的算是!」

  「惺惺相惜,本頭領給你一次機會。」

  「機會一定不大好。」

  「十分好,反正你如果不落在本寨的人手中,也會去經歷這種機會的。」

  「真的?說來聽聽。」

  「設法除去銀衣劍客,你說好不好?」

  「按理,對我非常的有利。」

  「還有條件?」

  「這是蠱毒丹,南荒神熊熊八極的天下獨一無二妙藥。」俞頭領舉起手中的丹丸:「你必須吞下,必須在三天之內,與銀衣劍客一決生死。」

  「三天之內?如果……」

  「沒有如果,閣下。拚死了他,你才獲得解藥。你被他殺了,熊前輩便省下一顆解藥。解藥是世間奇珍之一,萬金不換呢!」

  「如果在下不答應呢?」

  「本頭領已經說過,沒有如果。」俞頭領怪叫,喪門眼殺氣湧現:「不答應,立即在堂下分屍。來人哪!」

  廂門立即應聲出來八名校刀手,八方一圍,八把劊刀光芒四射,八雙怪眼彪圓。

  「湯姑娘。」俞頭領將丹丸遞給站在椅後的雨露觀音:「給他吞下,再替他解禁制。記住,不許他沾手,你塞入他的咽喉。」

  「可是,他不會答應的,他不是銀衣劍客的敵手。」雨露觀音說。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會設法殺死銀衣劍客以保全自己的性命,所以他會答應的。」俞頭領信心十足地說。

  雨露觀音搖搖頭表示不然,但仍然下堂走近姚文仲。

  「你答應嗎?」雨露觀音沉聲問。

  「答不答應,由得了我嗎?」他反問。

  「英雄好漢,講的是信義。你答應了就得守信,你不答應不算數的。」

  「不答應立即分屍?」

  「對。」

  「答應就得守信?」

  「不錯。消息會立即傳出,江左群雄人人皆知,前來江右觀禮的天下英豪,不久也會知道,你賴不掉的。你如果不守信,死也死得不光彩。」

  「看來,這是影響在下一生聲譽與生死的大事了。」

  「一點不錯。」

  他注視雨露觀音片刻,眼中突然湧現奇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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