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風雲錄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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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庭道人名列武林九絕,在江湖道上名號響亮,是武林有名的高手名宿,竟然在一照面之下,幾乎丟掉了老命。 他的八位得意門人,在銀衣劍客一衝之下,死了個半個不剩。可把他嚇了個膽裂魂飛,忘命飛逃。 他不敢返回紫微山翠微居,向南飛遁,一口氣逃到小隴山,到了皮家的莊院,他心神一懈,幾乎走不動了,快力盡啦!渾身已被大汗濕透,道袍真可以絞出幾斤水來,狼狽極了。 已經是暮色四起,皮家氣氛緊張,如臨大敵,瀰漫著風雨欲來的不吉之兆。 狼狽萬分的金庭道人狂奔入莊,立即替皮家帶來一陣恐慌。 密室中,五個人神色不安地商討大局。主人是長相獰惡兇猛的崩山皮堅。另四人是金庭道人、肥頭大耳滿臉橫向的不戒禪師、巢湖強人天魁星吳起、南巢湖(沙湖)的水寇首領雙頭蛟羅南。 巢湖強人天魁星不是匪,也不是士紳,而是一位大農莊的地主,是官方列為最令人頭痛的地頭龍,要脅官府魚肉鄉里的惡霸巨猾。 「說來說去,都是血手瘟神百衲惹的禍。」天魁星的口氣有強烈的不滿:「他到外地偷食又抹不乾淨嘴,可把真的瘟神帶上門來了。」 「說得也是。」雙頭蛟羅南也大感不滿:「咱們江左群豪這幾年來閉關自守,總算維持了相當風光的局面,外地勢力伸不進來,連風雲會也知趣地隔江相望,途經江左的高手名宿,誰也不敢耀武揚威叫字號。這種局面保持不易,哪一天沒有野心的外地人窺伺待機而動?這可好,外地人旦夕不忘侵入江左建勢力範圍,血手瘟神卻替對方製造借口授人以柄,實是豈有此理!」 「諸位,目下不是該怪誰的問題,血手瘟神進死囚牢的次日就死了,這時責怪他也無濟於事。」崩山度堅煩躁地說:「問題是,強敵已經深入,而且理直氣壯,咱們該如何應付才是。」 「除了傳英雄柬之外,別無良策。」金庭道人猶有餘悸,說話的語氣不穩定:「眾志成城,人多勢眾,唯有以強大的聲勢展示實力,才能逼他們離境。」 「金庭仙長,如果那姓薛的真有你所說的那麼厲害,人多勢眾又能怎樣?」天魁星顯然有點膽怯不安:「咱們江左群豪大多數是有家有業的人,誰又真正的不怕死?殺死十個八個,其他的還不至於喪氣,殺了一百兩百,就沒有幾個人敢拍胸膛自詡亡命了。薛小輩一照面便殺死你八位得意門人,這消息假使傳出去,有膽氣接英雄柬趕來拚命的人,恐怕屈指可數呢。」 「在下認為,釜底抽薪不失為可用良策。」雙頭蛟明顯地有反戰的意思。 「如何在釜底抽薪?行得通嗎?」崩山皮堅問。 「這得問不戒大師是否願意了。」雙頭蛟不友好的目光,狠注在不戒禪師身上。 「貧僧又怎麼啦?」不戒禪師悻悻地問。 「很簡單,大師可以直接與南門靈鳳打交道。」雙頭蛟大聲說:「好漢作事好漢當,自己闖的禍自己擔承,金庭道長的八位弟子,死得瞑目才是怪事。」 「不戒大師,我問你。」天魁星鄭重地說:「南京湯家血案,真是你與血手瘟神聯手幹的?」 「這真是天大的冤枉!」不戒禪師憤然說:「貧僧確曾多次與百衲遠出作案,但那已經是三四年前的事了。之後,他自己暗中招兵買馬,糾合了大江的幾撥獨來獨往的水賊聯合行動,貧僧就不再與他聯手了。這傢伙沒種,怎麼胡亂招供把貧僧與皮施主也扯上的?簡直混賬!」 「你們都弄錯了。」崩山皮堅沉聲說:「不管南京湯家血案是真是假,風雲會曾要伸手到江左這塊地皮的事,終須要發生的,湯家血案只是藉口而已。告訴你們,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禍是躲不掉的,唯一自救之道,是大家團結起來一致對外。你們這樣先將責任往別人身上推,怨天尤人的作風會誤事的。」 「依皮兄之見,又待如何?」天魁星悻悻地說。 「馬上傳英雄柬,參加姥山大會的人提前趕來巢縣,先給他們一記當頭棒喝,幾個小輩還不成氣候。」 「皮兄,你恐怕還在睡大頭覺。」雙頭以冷笑著說:「風雲會大批人手,已經暗中到達,還有幾批行蹤詭秘,不露形跡的可怕人物出沒無常,這些人到底是何來路,兄弟的眼線迄今依然無法查出,八成與風雲會有關,也可能是該會的秘堂殺手。風雲會大力吸收會眾,厚植實力的前十年,這批殺手神出鬼沒,武功出神入化,來無影去無蹤,不知暗地處決了多少武功深不可測的高手名宿,連地獄谷的人也見機閉谷自守。皮老,憑咱們幾個人,就能應付得了嗎?滌塵莊薛家已經號稱武林第一莊,子弟出身於天下一僧門下,姓薛的殺孽之重,驚世駭俗,咱們對付得了?」 「你太估高他們了,羅兄。」崩山皮堅冷笑:「咱們佔了天時地利人和,人手眾多,明槍暗箭齊施,就算他們是千手菩薩,也難逃大劫。同時,咱們盡可能召請外地的朋友助拳,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沒有甚麼好怕的,我皮堅就敢挺身打頭陣,諸位只要吶喊搖旗就行了。」 「皮兄……」 「小女人已經在本莊露面示威,我崩山皮堅再好的修養,也咽不下這口惡氣。諸位如果不敢面對事實,日後姥山之會,諸位到底要不要露面?要不要留在江左充人樣?你們說吧!」 一下子扣住了天魁星與雙頭蛟的要害,不由兩人不就範,除非兩人攜家遷離江左,不然非跟著走不可。 腳步聲急促,燈火搖搖,一名大漢慌張地匆匆闖入,氣急敗壞上氣不接下氣。 「啟……啟稟主……主人……」大漢喘息著行禮說:「天……天龍禪寺起……起火,大……大事不……不好,恐……恐怕……」 「什麼?」不戒禪師驚跳起來:「怎麼可能起火?看走眼了吧!」 「不可能的……」 「是姓薛的小輩做的好事,大師。」金庭道人變色叫:「糟了!貧道的翠微居……」 「道友的翠微居有如金城湯池。」不戒禪師安慰老道。 「但同樣怕火。」天魁星快意地加上一句。 「哎呀……」金庭道人驚跳起來。 「哪一位的宅院是石造的?」雙頭蛟是反戰的人,與天魁星一鼻孔出氣:「石造的不怕火燒。」 江左各州縣的房屋,哪有石造的?木造的房屋不管防火的工作做得如何徹底,不燒則已,燒則不可收拾。 當年秦建都關中,宮殿綿亙數百里,建有屋頂可立萬人的大樓,有十丈高的臺閣,極盡奢華,集全國精英於一地。項羽入關,一把火燒了三個月,時至今日,沒留下半座古跡讓後人參觀憑弔,因為那都是木造的,一把火燒得精光大吉,什麼都沒留下來,數千年古帝都,後世子孫竟然無跡可尋。 「我得回去。」金庭道人跳起來,拔腿就走。 不戒禪師走得更快,一陣風似地先搶出室門。 *** 一早,南門靈鳳與四侍女在湖濱練劍,半真半假地比劃了半個時辰。 湖中,有船監視,陸上,有人潛伏窺探。 南門靈鳳一點也不介意,反正她不在乎有人窺探。 她也沒將崩山皮堅的警告放在心上,崩山皮堅要她在昨天日落之前,離開巢縣縣境。 兩位頗有氣概的中年人,從西面沿湖濱散步,逐漸接近五女的練劍草坪。 「姑娘們,早啊!」為首的中年人和氣地打招呼。 「早。」南門靈鳳嫣然一笑,收劍入鞘以腰帕拭汗:「朝霞滿天,水鳥群舞,這裏的景色真不錯。」 「是呀!這裏本來就是和平安詳的地方。」 「是嗎?昨晚就曾經有幾艘水賊的船經過呢!」她不笑了:「好像他們的刀都帶了血腥味。」 「現在是白天。」 「倒是本姑娘少見多怪了,原來貴地白天和平安詳,晚上充滿血腥。」 「昨晚諸位姑娘沒見到血腥吧?」 「沒有。」 「姑娘等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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