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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三姑娘

  樹林盡處,是一處河灣,河床南折,形成一處廣闊的灣流。河岸遍生蘆草,間或生長著一些不知名的樹,景色秀麗,在斜陽下顯得一片寧靜安詳。

  而在近河濱處的河灘上,卻殺氣騰騰。由於久旱不雨,出現了近半里寬的乾涸河灘,泥土呈現龜裂的形狀,混濁的河水流速似乎減慢了許多。

  兩個人面面相對,即將行石破天驚的一擊。五個旁觀人也壁壘分明躍然欲動。

  笑夫子遠在二十步外,便慢下腳步。

  「有熱鬧可看了。」笑夫子臉色微變,語音盡量放低:「神君鬥太歲,鹿死誰手難以逆料。」

  「哦!南首那個巨人似的大鬍子,就是京都四太歲之一的伏龍太歲?」姚文仲頗感意外:「聽說這個傢伙暗中仍然接受兩廠的津貼,依然做官府的鷹犬。」

  「正確的說,他在做奸細。」笑夫子說:「四年前,京師東、西兩廠失和,因分贜不均而掀起明爭暗鬥,利害衝突極不相容。伏龍太歲楊彪是西廠的十大殺手之一,與東廠的八猛獸黑虎童威,因爭奪抄沒的一批珍寶結了怨,結果是伏龍太歲丟了飯碗,西廠的勢力敵不過東廠,他倒了霉。」

  「他利用過去的聲威,在江湖稱雄道霸。」姚文仲不屑地撇撇嘴。

  「他在西廠任樁頭,吃公門飯,在江湖行業中算是白道,所以便以白道英雄自命,替各地公門人牽針引線,尤其是與那些不肖公人勾結,陷人勒索無所不為,黑道人物不齒他的所為,白道正直人士更恨之刺骨。看樣子,今天該是黑白道高手拚老命的一天呢!」

  「呸!這種人也能算白道高手?」姚文仲憤然說。

  「哈哈!白道與黑道有時是很難清楚劃分的,你是否承認,無關宏旨。」

  笑夫子一笑,立即引起七個人的注意。

  面面相對的兩個人,也因之略為分心。

  一聲怪叫,懾魂神君抓住機會,進馬步一掌吐出,風雷乍起,掌風所發的破空聲有如輕雷,內力之渾雄,令在旁遠觀的姚文仲大感吃驚。

  內功修為精純,勁道可以傷人於體外。內功修為不夠火候的人,想近身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即使在威力圈之外,也極為危險。

  掌上有風雷聲發出,不但表示內功修為精純,也表示出手的速度快得驚人。

  姚文仲有自知之明,他的內功火候差得太遠,可以說不成氣候,所以感到吃驚。

  想用內功傷人於體外,自己也冒了相當大的風險,勁道不可能連續發出,多發幾次,自己也會賊去樓空,所以切忌妄發,等到功消力竭,便任人宰割了。

  伏龍太歲早已蓄勁待發,立即雙掌齊推,以推山填海硬接懾魂神君的風雷神掌。

  雙方相距八尺,手一伸便拉近了三尺,因此實際上兩人的掌心,中有兩尺空間,正是掌勁最具威力的距離,功深者勝,是力與力的硬拚。

  伏龍太歲的掌勁,一走的是陰柔路子,一陽剛一陰柔,行雷霆一擊。

  一聲氣流迸發的異響發出,兩人的馬步同時撼動,急退兩步,袖樁飛揚,袍袂飄舉,似乎勢均力敵。

  不等馬步穩下,懾魂神君再次發起搶攻、滑進、出掌、吐氣開聲,連拍三掌。

  在風雷連震中,人影合而後分,短暫的接觸,終於優劣立判。

  伏龍太歲少退了兩步,兩人臉上都變了顏色。

  「閣下功深半籌。」懾魂神君咬牙說,胸前起伏劇烈,顯示真力不繼現象了:「咱們拚兵刃。」

  「在下也有同感,兵刃上見真章。」伏龍太歲豪氣飛揚地說:「閣下的懾魂神音與風雷神掌,如此而已。你那所謂八音懾魂簫,在楊某這種定力超凡入聖的人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

  伏龍太歲的兵刃是纏在腰間五匝的伏龍索,索柄卻是尺八長的幡龍護手棍,索身粗僅如姆指,因此似鞭非鞭,算是外門兵刃,長打短打得心應手,在江湖道上極具聲威,比丈八長鞭更具威力。

  懾魂神君的手,搭上了簫囊。伏龍太歲的手,也握住了索棍。

  伏龍太歲一面的兩個同伴,似乎對八音懾魂簫頗有顧忌,開始急急後退,意在退出八音所及的威力圈外。

  懾魂神君的三位同伴,也警覺地後撤。

  幾乎在同一瞬間,兩人同時撤兵刃。

  八音懾魂簫不是竹製的,是一種古怪的合金鑄製,外表反射出銀紅的光彩。

  一聲異鳴,簫出囊向前一揮,遠在二十步外看熱鬧的姚文仲,也感到腦門一震,但耳中卻無刺痛的感覺。

  這瞬間,伏龍索挾隱隱風雷,夭矯如龍破空而至,伏龍太歲搶攻了,表示對八音懾魂簫懷有戒心。

  啪一聲脆響,索與簫無可避免地發生接觸,雙方的速度皆駭人聽聞,兵刃一出便電光石火似地接觸。

  簫猛地脫出索的纏繞,懾魂神君身形反飛,簫發出裊裊餘音,仍具有震腦沉心的餘威。

  不等懾魂神君的身形落地,一道淡虹如影附形跟到。是伏龍太歲的同伴,遠在五六丈外發射的暗器。

  「小心……」懾魂神君的同伴大叫。

  後空飛翻的懾魂神君的身軀,突然間縮成一小團,似乎突然縮小了一倍,盡量減少受襲的面積。

  淡虹一閃即至,貫入懾魂神君的右大腿。

  這瞬間,簫再次揮動,八音齊鳴,匯合成令人心血下沉的奇異魔音。

  伏龍太歲一記突襲無功,臉色一變,似乎被簫音所震撼,一打手式,轉身飛掠而走。兩個同伴見懾魂神君中暗器,依然能發出簫音,知道不妙,怎敢逗留?隨著伏龍太歲急急走了。

  懾魂神君身形飄落,感到真力將竭,想控制身軀已力不從心,砰一聲摔落在地。

  右大腿外側,釘著一把八寸長的光亮匕首。

  「百步飛虹姓金的。」懾魂神君向已經遠出四五步的三個人背影大聲咒罵:「下次被我碰上,我要活剝了你,我要……」

  三位同伴搶到,兩個人扶起了他。

  「尚兄,你要的是治傷郎中。」一位同伴苦笑:「百步飛虹的飛虹匕從沒落空,你今天可算是命大。下次碰上他,最好在百步外把他擺平,不然你剝不了他。」

  笑夫子拉了姚文仲,匆匆離開現場,覓路重返官道至界首集投宿。

  兩人越野而走,西方地平線紅日即將沉落。

  「伏龍太歲其實支撐得下百十招,短期間抗拒得了八音懾魂簫的魔音。」笑夫子一面走一面說:「定是懾魂神君弄了手腳,把伏龍太歲鎮住了。」

  「不見得吧?師父。」姚文仲不同意,他主觀地認為伏龍太歲並沒給懾魂神君使用八音懾魂簫的機會,與偷襲並無兩樣。

  「懾魂神君在撤簫出囊時,便已全力發出魔音了。」笑夫子加以解釋:「只是他工於心計,掩飾得不著痕跡。伏龍太歲不察,上了大當,誤以為簫出囊便已具有如此可怕的威力,攻擊時豈不更為可怕?因此急切中下手毀簫,毀簫失敗便只好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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