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鋒刃綺情 | 上頁 下頁
五二


  劫船十分順利,怎麼可能在他被打落水中後,立即被大群黑水怪奪走了?

  當然有可能是杭教主故意放出風聲,暗中已帶著金銀珍寶遠走高飛了。

  有實力強大的人扮水怪,只有五湖水賊可以辦得到。

  五湖幾股水賊中,高郵湖的豬婆龍實力最大。

  杭教主在揚州有朋友,勾結豬婆龍並非難事。貢船如果駛入湖西的天長澤沼澤區,萬名官兵也無能為力,安全得很,風聲過後再遠遁,萬無一失。

  不管內情如何,反正是把杭教主一些人找出來。便會真相大白了,這筆賬他是一定要討清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一教一門的人,兩種債務都必須償清。

  他不想波及不需負責的人,所以放逐河豚馮,按計畫奔向高郵,沒料到河豚馮在他走後遭了殃。

  舊地重臨,他不再公然出面。

  京都李雄的身分,不能再使用了。

  任何事牽涉到第二個人,就不能算秘密。這件大案前後為期三月,準備與行動期間,接觸的人真不少,知情與不知情的難免會有意無意間,透露一些訊息。

  他在高郵活動佈置,接觸的人更多,有心人不查則已,查則必可找出可疑的線索,所以不能以李雄的身分出面打交道,除非對方是一教一門的人。

  ***

  土地神呂大風,與鬧江夜叉這幾天,被不斷上門拜望,骨子裏討消息的各路群雄,整得頭暈腦脹,叫苦不迭。

  這些登門拜望的牛鬼蛇神,幾乎全是五湖四海的高手名宿,表面上客氣,骨子裏強硬,擺明了是過江的強龍,天下級的有名有號英雄好漢,軟硬兼施諸多需索,所要供給的消息十之七八不是他倆所能知道的「秘辛」,那能挖得出多少秘辛來?

  尤其是鬧江夜叉最倒霉,人人都認為他與水賊有交情。吃水飯的黑道朋友,與水賊通聲氣確有其事,因此各方所加的壓力他難以承受。官方人士也盯牢他將有所行動,很可能把他弄至某處暗無天日的地方,和他私了。

  他真的害怕了,不得不找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但總不能坐等災禍臨頭,躲了再說。

  水上好漢大多數以船為家,他是這段河面水上的好漢的司令人,老大兼仁義大爺,名氣和實力皆比土地神強,雖則土地神名列四霸天之首,他有自己的船,但不敢躲在自己的船上。本地蛇鼠的任何船隻,都可以作為藏匿的地方。

  他就利用一艘不起眼的船隻,作為庇護所。

  船不敢固定停泊在某一處地方,幾乎每天都改變停泊處,自以為躲得隱密,過江的強龍打不到他。

  這天破曉時分,船昨天停泊在樊良鎮下游的河灣內,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一夜中被噩夢驚醒了好幾次,天快亮了才真正獲得安眠。

  好不容易睡了半個更次好覺,岸上蘆葦叢傳來一聲怪嘯,船上的五六位大漢皆聞聲驚起,他也驚跳起來匆匆穿衣著靴準備應變,已預感出將有麻煩的事故發生。

  「開船開船,要快。」他在黑暗的篷艙內急叫,催促大漢們脫離危境。

  船用插篙定位,開船不需解纜起碇。

  大漢們匆匆忙忙駕漿,應變的準備相當充分。

  一名大漢剛要拔起定船篙,河岸上已幻現五個人影,天剛破曉,不易看清面貌。

  「鬧江夜叉,你如果妄想船遁,保證你灰頭土臉十分難看,最好不要妄圖僥倖。」岸上人的語音震耳欲聾,充滿兇兆:「給我乖乖上岸來跟我們走,誠心合作就不會受到傷害。」

  船傍岸停泊,相距不足一丈,對方跨一步便可躍登,他唯一的活路是跳水逃命。

  「他娘的!生有時,死有地,看來我鬧江夜叉躲不掉了。」他抓住三尺短魚叉,忿然躍登河岸:「諸位是哪條線上的朋友?找黃某有何貴幹?」

  「禍是躲不掉的,夜叉黃老兄。」那人仍然用大嗓說話,似乎把他當成聾子:「你應該聽說過我這號人物,四海狂客童毅。為貢船的事,來找你老兄談談這附近所發生的事故,有人說你老兄在暗中主宰這件大案,你最好不要推得乾乾淨淨。我們要帶你去見某些人求證,你會誠意合作的,是嗎?」

  「原來是你這位打著俠義英雄旗號,列處敲詐勒索的假英雄童大俠。」面對惡劣情勢,他這位地頭龍把心一橫,豁出去了,嗓門也提高八度:「他娘的!我不跟你去,你跟我去。我鬧江夜叉陪你玩命,水裏火裏我奉陪,只怕你不敢去。」

  「哦,你是說……」

  「來高郵想發橫財的人,幾乎眾口一詞,咬定是高郵五湖水賊所為,豬婆龍涉嫌最重。」

  「有此一說。」

  「我帶你們到天長澤和他當面談。」他乾脆把短漁叉丟在腳下:「你們仗劍行俠,嗓門大,舉劍作不平鳴,去暴除奸名動天下,替欽差府捉賊擒匪不負大好頭顱。我敬佩你,所以願意捨命陪君子,帶你去天長澤和他談,他可能告訴你搶走的貢船在何處,說不定會陪你去起髒,上船吧!就從樊良鎮的水口出湖。」

  「我要先和你談。」四海狂各的嗓門,突然減低了一半,氣勢不變。

  「我能談的並不多,談來談去還是貢船的下落。我仍是一句話:貢船可能在豬婆龍手中。你就算把我剝皮抽筋,我也不可能把貢船奪來交給你。你們有五個人,肯定都是威震江湖的大俠級高手名宿。豬婆龍只有百十名打漁出身的毛賊,你們五把劍三兩下就可以把他們屠光。走吧!你們難道害怕嗎?」

  「混蛋!你……」

  「不要害怕高郵湖的風浪,秋冬的風浪是季候性的,不算兇險,春夏間的怪風妖風才會致命。我的船保證平安,即使有驚也無險。我更不可能對你們有威脅,你吃定我了,一劍就可以斃了我,當然不會害怕我把你們弄下湖底喂魚鱉。上船吧!大俠們。」

  側方傳來鼓掌聲,然後傳出震耳的喝采:「好!有種,上船啦!童大俠。」

  蘆葦格格響,出了三個人。

  曙光已現,已可看清面貌。

  是那位自稱韓稅丁的中年人,與扮小廝的小後生,還有曾經同時現身的同伴。

  但眼下相貌已改,穿的全是青長衫,連小廝也扮成小大人。三人的劍都是傳統的劍式,動手相搏時,劍鞘十分礙手礙腳。

  鬧江夜又已認不出這三人的本來面目,當然不知道是兩次見面打過交道的韓稅丁。

  「狗王八!你吠什麼?」四海狂客轉移目標,怒火上沖,這人的話飽含嘲弄,受不了就惱羞成怒。

  「咦!你這位大俠怎麼像瘋狗?要咬我嗎?」韓稅丁臉一沉,不怒而威:「你們來找鬧江夜叉逼問貢船的下落,他已經告訴你貢船在豬婆龍處,你們應該有勇氣去找豬婆龍,對不對?要不,你們來幹什麼?要鬧江夜叉去找豬婆龍,把貢船搶回來交給你?像話嗎?你真不要臉,徹頭徹尾的欺善怕惡懦夫膽小鬼,你有臉稱大俠?呸!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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