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鋒刃綺情 | 上頁 下頁 |
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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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只想知道,你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可別誤了正事……」 「我已經打了保票,請相信我葫蘆裏的神機妙算仙丹。我來察看你這裏的情勢,晚上就回高郵。行前,我再告訴你一些需要著手進行的事。你請牢記的事是,信差將消息傳到,你只有一個時辰緊急處理佈置,千萬不可誤事。所以,出湖搜捕水賊的船隻,不可遠出十里外,務必可以看到堤上的信號旗指揮撤回。我們都在賭命,我不希望因為些小錯誤而把命輸掉,每個人按計辦好自己分內的事,我保證穩贏不輸。犯錯誤的人誤了事,哼!」 最後的一句話,他的臉色突然冷森,虎目中冷電懾人心魄,殺氣湧騰,像是突然間換一個人,從一個謀士,突然變成揮兵衝陣的將軍。 一直在旁留意的絕劍徐飛揚,也感覺出他身上散發的陰森冷厲氣息,心跳陡然加快一倍,往昔妄自尊大的氣勢減了不少。 「你放一百個心,我誤不了事。在湖廣我就對你有信心,咱們三位法主皆對你另眼相看,教主更是對你言聽計從。你好好幹啦!我絕不會扯你的後腿。」 「呵呵!但願如此。有地方歇息吧?」李雄臉上的神色又重現輕鬆:「日後咱們合作的機會仍多,我敢保證每一筆買賣都有暴利可圖,不但財足勢大,渾天教的聲威,穩可名列天下第一的風雲組合。」 「但願如此。」赤練蛇仿他的口吻居然神似,可知心情極為愉快:「後面有稍像樣的臥室,你可以好好睡一個更次。」 絕劍一反往例,自始至終不曾提出意見或詢問。 *** 這塊漕河西岸夾在西堤內的隙地,本來有好些沃田,由幾家農戶耕種,收成往年不好也不壞。這裏與寶應縣毗鄰,地勢愈往北愈高。 過了界首,便是寶應地境了。寶應卻是產麥區與產稻區的分野,所以這裏可能是高郵產稻區的最後水田區。 最近十餘年來,天災人禍頻傳,農民苦得要死,被田賦逼得走投無路,除了坐牢之外,膽子稍大的人,乾脆入湖做水賊苟延殘喘,破敗的房舍,只有逃不掉的婦孺留下,房舍僅聊可遮蔽風雨而已,住在裏面實在比住狗窩好不了多少。 田地大半荒蕪,草木卻欣欣向榮,視野有限,住在農舍中,舉目四望全是草木和丈餘高的蘆葦,附近發生了些什麼事,根本難以發覺。 巨大的西堤外的湖岸,停泊有不少船隻,那是赤練蛇僱來搜水賊的船。農舍至西堤還有一里左右,事實上看不到堤上的景物。 從高郵跟來的人,就潛伏在堤岸附近的草木叢中,不敢接近茅舍,很有耐心地靜候變化。 有人悄然向半攜在湖岸的船隻接近,船夫都是住在船上的。 赤練蛇人手不足,不曾派人在堤上監視船隻。 *** 他不想也不願睡在極為簡陋,霉味薰人的窄小房間內。再就是有人跟蹤,必須預防不測。 這種破敗的農舍,連一個鼠賊也可進出自如。赤練蛇人手不足,白天辛苦,晚上精力不足,警戒人數少不夠分配。 而且把赤練蛇也計算在內,其中沒有可獨當一面的超一流高手,防禦力有限,很難防範真正的超一流高手入侵。他如果放心大膽睡在房裏,是相當危險的。 後院的灶間還不錯,用生火的乾草鋪在門角做褥,和衣躺下相當舒適,倚在壁上假寐也不壞。 其實他不需睡眠以恢復精力,跑了四五十里路,算不了什麼,年輕力壯根基好,三天兩夜不眠不休小事一件,稍稍歇息養神,便可恢復疲勞。 但是,他必須表現得像一個三流混世浪人。 他是很小心的,把灶旁的火叉塞在草褥下,背倚泥壁坐下假寐。 假寐不是閉上眼養神,不是「假」睡,只是不躺下來,倚靠某些物體入睡而已,一旦發生事故,應變的能力比躺下入睡快三倍。 缺點是無法獲得沉睡,恢復疲勞的效果差,坐著睡與躺下睡是不同的,氣血運行會形成障礙,筋骨無法完全放鬆。 灶臺上放了一盞菜油燈,灶間雜物甚多,微弱的暗紅色燈光,仍具有照明的功能。 他用砧板擋在燈旁,將燈光導向門外,假寐處便位於幽暗的一面。進門的人,不易發現他的身影。 剛閉上眼,手便本能地摸住了火叉柄。這用來叉拔柴草出灶入灶的工具,長僅兩尺餘,但用作武器仍具威力,出其不意打人,可造成相當的傷害。 聽到不尋常極為輕微的聲息,引發了他的警覺本能。 朦朧的人影出現在門外,像個幽靈,不言不動不易看清實影,似乎在考慮是否進入。 他抓火叉的手鬆開了,屏息以待。 是絕劍徐飛揚,幽暗的光線影響不了他的視線。 他和絕劍都是外人,都是被脅迫不得不屈服的難友,按理,應該是同盟。但絕劍根本沒把他放在眼下,而且處處與他為敵。 一教一門人才有限,真正的名家高手幾乎沒有,因此他和絕劍一文一武,居然成為一教一會的大將。 幸好他和絕劍皆有志一同,對劫皇貢發橫財的興趣極濃,不計較所受的折辱,所以同時受到重視。 他所受到的重視,比絕劍分量重些,至少他可以自由行動,絕劍必須聽命行事,而且有人監視。 可能的原因是:他不是名人,武功差勁,不需著意防範。而且,他對劫皇貢的事,表現得極為熱心,不時流露出見財眼紅的貪婪神情。 見財眼紅貪婪的人,是易於駕駛的。 久久,不見動靜。 絕劍是自己人,他是不該提防的。 可是,他覺得絕劍並沒把他看成自己人。 也許,他獲得杭教主的信任加以重用,引起絕劍的嫉妒,所以態度不友好,本能地加以提防吧! 他是很有耐心的,絕劍的性情卻缺乏耐心。 絕劍移動了,腳下無聲無息,踏入灶間門,臉上有獰猛的表情。 「你幹什麼啦?徐老兄?」他坐正身軀語氣平和,真怕絕劍撲下來,所以搶先發話。 「來找你談談。」絕劍臉上的獰猛神情消失得好快,但語氣硬梆梆。 「哦!談什麼?」 「皇貢的財物,必須仍用原船運走。」 「沒錯,必須得手立即遠走高飛,盡快脫離現場,絕對無法搬走。」 「這段湖面是甓社湖。」 「沒錯。」 「是五湖水賊公認的自由通行航道。」 「沒錯。」 「皇貢船駛入,五湖十餘水賊蜂擁而至,結果如何?」絕劍神似一位精明的問案大老爺。 「一教一會的人應付得了。」他泰然地說:「而且,我正在設法與水賊們套交情。」 「這一帶根本就不是搶劫的好地方,追捕的人來得非常快。水賊那一關也難過,咱們這幾十個人死路一條。」 「那是你這失敗者的看法。」 「我鄭重警告你,如果失敗,欽差府的爪牙殺不了你,我一定殺你,哼!」 「成功失敗,你似乎十分重視,勢在必得。」 「沒錯。渾天教沒有超拔的人才,我卻是超拔的名劍客,一旦我成為渾天教的人,將成為教中第一把手。搶劫皇貢我會出盡死力,那是我加入渾天教的保證。你如果誤了我的事……」 「我知道你的打算了。」他搶著說:「相當精。」 他想起藺小霞的話,藺小霞希望他成為一家。要做一家人不難,娶渾天教的女人便可。 藺小霞話中的弦外之音,與向他表示親暱舉動,他了然於胸。 他對成為一家人毫無興趣,因此裝笨裝到底,乾脆拉遠距離。雖則他對美麗的藺小霞頗為心動。 他想到的是:絕劍正在打藺小霞的主意。 教中的第一把手,也許會成為未來的教主。 「你知道我的打算?」絕劍眼中的兇光,比先前強烈數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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