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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李雄的身分證明是京都官吏,當然不必自己做打手。

  地方的蛇鼠果然肯和他合作,至少表面上沒流露出仇視神情,有些人居然表現得相當熱心,免費提供許多地方牛鬼蛇神活動的消息。

  至於消息是否可靠,任何人也不敢保證。

  州境附近,有案可稽的水賊,有八九股之多,方圓三四百里的活動地域,想查蹤跡談何容易?

  船是流動的,可能派有眼線在州城附近看風色,即使知道某一股水賊今天在何處逗留,明天也可能已遠出百十里外了。

  所以蛇鼠們供給的消息,誰也不敢說是假的,問題在於時效的變化,時效絕不是單方面可以控制的。

  本地的龍蛇對他的活動,不敢掉以輕心,表面上不加干涉,甚至給與方便,暗中仍然派人留意他的動靜,戒心並沒有鬆懈。

  土地神更是心中懍懍,怕他進一步施壓要求合作。

  眼線已查出他的住處內,陸續住入的男女,連自己將近二十名,通常每天分頭外出打聽消息,每兩或三人一組,晝夜皆有人悄然出外走動。

  卓家的戒備依然森嚴,卓香君大姑娘也更換了村姑裝,和一些蛇鼠秘密出沒,留意陌生人的活動,不時出現在李雄左近,像伺鼠的貓。

  總之,李雄絕劍一群過江的強龍,已有效地吸引了高郵地方龍蛇的高度關注,他們的動向已成為注目的中心,也認為他們的查賊活動,沒有損害本地龍蛇權益的危險,仇視抗拒的心理逐漸趨於淡薄。

  豬婆龍的作案範圍,南端止於邵伯湖,北至天長縣,不會在仙女廟下手作案。

  沒有意外事故發生,似乎連小衝突都罕見,地方龍蛇對這群京都人士,皆感到莫測高深。

  這天三更時分,三個人影悄然出門,在河畔乘小舟渡過漕河,登上西堤向北疾走。

  西堤是原來的高郵湖堤,南起邵伯湖揚州地境,北至寶應縣進入淮安。

  以往內河未挖之前,漕河的水道經過高郵湖,內河挖通之後,船隻不再受風濤威脅。堤繞湖東岸蜿蜒北伸,工程浩大極為壯觀,巨大的柳樹成林,向南北伸展至天盡頭。

  東面約半里左右,是十餘年前挖通的內河,或稱康濟河,漕舟往來時極為壯觀,兩三百艘漕舟魚貫航行,夜間只看到漕河燈光。

  一般的民船,也經常十艘八艘結伴同航,以防水賊搶劫漕舟(漕舟不一定運糧食),漕舟有官兵或丁勇護送。

  秋冬水淺期間,東西兩堤熱鬧得很。

  北航的漕舟或官船,皆由官府派沿河的民眾牽纜,把船往上游拖曳,各縣各村鎮的男丁,出役做縴夫,苦不堪言。

  夜空寂寂,波濤洶湧,堤上的柳枝搖曳,早凋的柳葉漫天飛舞,八月秋風涼,走在堤上倍感淒清。

  李雄一馬當先,健步如飛。絕劍傍著藺小霞急走,像個忠誠的護花使者。

  絕劍有意挑逗親近藺小霞,渾天教的人眾所周知,不以為怪,連藺小霞的老爹濁世威龍也不聞不問。

  唯一的障礙,是藺小霞並無接受的表示,雖則拒絕的態度並不堅決,欲即欲離芳心難測。

  絕劍是藺小霞的保鏢,是眾所公認的事。

  另有人明暗中監視絕劍,絕劍也毫不介意。

  任何一個黑道組合,對被脅迫就範的人,不可能放任其自由活動,派人監視是正常的控制手段。

  官道在東堤外側,以往則在西堤下,目下西堤的舊官道早已廢除,夜間西堤上不會有人活動,旅客更不可能在西堤上出現,因此三人健步如飛,不會引起鄉民的注意。

  後面的兩里地,陸續有人跟蹤,當然不可能是旅客,更不是沿途村鎮的鄉民。

  三人似乎不知道後面有人跟蹤,趕路的速度始終不變。

  過了樊良鎮,已經是四更正,半個更次僅走了約二十里,速度不算快。也許,他們有意讓跟蹤的人跟得上。

  絕劍和藺小霞,皆不知道他的計畫詳情,早就申明聽他指揮,他的重要行動,也從不透露細節,這次乘夜北行,事先他沒透露去向。

  過了樊良鎮,絕劍終於提出疑問。

  「李老兄,到底要前往何處,不會是前往淮安吧?」絕劍急走兩步打破沉寂:「透露一點好不好?」

  「快到了。」他頭也不回信口答。

  「到了何處?」絕劍不死心追問。

  「屆時自知。」

  「自知什麼?」絕劍大為不悅:「我根本沒到過這一帶地方,甚至不曾在江淮行動。我闖蕩的地區,絕大多數時間在河南山西一帶。」

  「咦!你到湖廣想行刺陳稅監,不從河南至武昌,卻反而繞道到南京乘船西上,豈不可怪?」李雄腳下一慢,扭頭惑然問。

  「上月初我從商丘到鳳陽,順便行腳南京。」絕劍泰然解釋:「碰上從湖廣來的朋友,談及陳稅監的暴虐,朋友吃了大虧幾乎送命,氣憤填膺。我一氣之下,想到湖廣走走。其實,我並不想真的行刺陳稅監,我不是以伸張正義為己任的劍客。」

  「哦,想找機會獲取財勢,我知道。你我是一丘之貉。」李雄腳下重新加快:「徐老兄,機會來了,聽我的策劃安排,一定可以成功。杭教主會分給你我一兩萬財寶,比行刺的風險低一百倍。」

  「但願如此。」

  「而且,我另有打算。」

  「什麼打算?」

  「順便把揚州兩處稅監的上貢船撈走。」

  「高稅監的皇貢,確是用船走漕河上京。暨稅監的財寶,則起旱走徐州,認為陸路安全,不至於船一翻就流失淨盡。」絕劍用行家的口吻說。

  李雄腳下突然加快,一陣沉默。稅監暨祿專徵鹽稅,兼賣私鹽,把鹽稅加重了三倍,私鹽所獲更年近百萬。

  他認為皇貢必定以船運為主,並沒留意打聽,所以不知道暨稅監的皇貢是從陸路運京的。

  顯然他的消息,沒有絕劍靈通,現在居然提出要乘機劫取高飛暨祿兩稅監的皇貢,笑話鬧大了,哪有能力分水陸兩途劫皇貢?一教一會的人,全部人手不足一百數。

  「你另有計畫?」絕劍得不到回答,提高嗓門追問。

  「以後再說。」李雄顯得有點不耐。

  「你辦事神秘得很。」絕劍有點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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