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鋒鏑情潮 | 上頁 下頁
二一二


  君珂的修為將臻化境,怎能讓人撞上?雖在市街之中,他的警覺心並未鬆懈下來。

  同一瞬間,一個滿臉污穢的少年叫化子,從路左小店內衝出,骯髒的手已伸向抓包裹帶大漢右脅章門穴。

  君珂右肩一縮,猛地向後一扔,「噗」一聲悶響,反而撞中右面大漢的肩後骨。

  「哎……唷!」大漢叫,「叭」一聲跌了個大馬趴。

  同一瞬間,君珂左手扣指一彈,「得」一聲彈中抓住包裹帶上的手背。

  「哈哈哈……」左首大漢放了手,狂笑不已,笑得額上青筋跳動,大汗如雨,不住晃動。

  君珂一驚,怎麼彈中手背會笑?邪門。

  他扭頭一看,愣住了,小叫化正向他咧著大嘴笑。

  「哦!是你制了他的笑腰穴?」他問。

  「快走!這兒距縣衙不遠,鬧出來就有麻煩,林大哥。」小叫化開口了。

  君珂又吃了一驚,這小叫化子怎知他姓林,又怎會叫他「大哥」?

  小叫化一腳踢開大漢的笑腰穴,催促道:「走,此非說話之所。」

  被肩撞倒的右面大漢已一躍而起,怪叫如雷地伸手將君珂攔住叫:「好小子,你是練家子,大爺走了眼,你高名上姓?你……」

  君珂不等他再說,哼了一聲道:「我,天涯遊子林君珂,你想怎樣?」

  大漢如被雷擊,伸出的手猛地抽回,人向後急退,臉色全變了,結結巴巴地說:「不……不想怎樣,不……小可有眼不……不識泰山。」

  小叫化向大漢齜牙咧嘴一笑說:「老兄,請高抬貴手,這位林公子要到青城赴約,你如果打傷了他,銀劍白龍和他的師父青城煉氣士,不剝你的皮才怪。」

  大漢扭頭撒腿便跑,好快!

  小叫化嘻嘻一笑,伴著君珂鑽入一條小巷,說:「林大哥,認得小弟焦世昌麼?」

  「焦世昌?咱們少見哩。」君珂訝然問。

  「大哥真是貴人多忘事,在徽州入浙途中,小弟被天殘幫六人圍攻……」

  「哦,老弟是窮家幫的草上飛小友。」君珂恍然。但是他對於窮家幫並無好感,語音極為勉強。

  焦世昌並不以為怪,繼續問:「林大哥是要到沅州麼?」

  「咦,你怎知在下要到沅州?」

  「這兒非入川之路,一猜便知,大哥定然是要找千手如來晦氣,小弟倒知道飛虹樓一些詳情。願為大哥一盡棉薄,且到酒樓借一步說話。」

  君珂不知沅州千手如來家中的情形,訝然問:「老弟所指的飛虹樓,是指……」

  「那是千手如來家中的藏身險惡處所,機關埋伏重重。早年建這棟大樓的師父,是天殘幫的四聖之一、金聾子所一手策劃的。這飛虹樓的圖樣,早年被我的師兄妙手空空唐如巖,從金聾子處偷來。家師兄在前面小有事,咱們去找他,同至酒樓借一杯水酒,謝謝當年大哥援手盛情,並以圖樣相贈。昨天,小弟親見白骨行屍伴著穿繡鳳紫衣的華山紫鳳,走上了寶慶道,可能也是去找千手如來算賬去的。大哥如不早一步走了趕去,被老怪物和華山紫鳳冒失地先趕一步,打草驚蛇,麻煩得緊。」

  君珂聽說有圖樣,大喜過望說:「走,我得謝你一席。」

  兩人一前一後,轉向另一條小巷。

  不久,君珂獨自南下,在無人之處,立即展開絕世輕功,宛若流星劃空,向沅州急趕,他要趕在白骨行屍和華山紫鳳之前,免得費事。

  從長沙到沅州足有千里以上,到寶慶是一半,五百三十里,他想趕。千里迢迢他可在一天一夜趕到,可是路上行人多,他不能驚世駭俗,只好放緩腳程,經過都市耽擱得更久。

  第二天初更末,他趕到了黔陽,距沅州仍有百里。幸而這兒有小路,晚間沒有人,他可以放膽急趕。

  ***

  七月中旬,皓月當空,天色剛入暮,快圓了的月華已經爬上東面沅州方向的地平線。

  飛虹樓中,樓下的議事廳中,中間兩案分坐著李家兄弟,左是家麒右是家麟,半靠著飾以豹皮的大環椅,品著香茗。

  兩人年紀相差約五六歲,家麒已年近四十,身材一般兒健壯魁偉,虎背熊腰,臉色紅潤,都生有一雙鷹目,顯得在生氣勃勃中,透出陰狠的神情。

  左首一列長案後,太師椅上半躺著兩個人,牛皮裹腿快靴高擱在案上,左手托著左頰擱在扶手上,大馬金刀地坐著頂舒服。

  右首第一人白淨面皮,高鼻,四方口,國字臉盤,留著八字灰鬍,年紀約五十出頭,一雙寒芒暴射的三角眼,令人望之心悸。

  他目下的姓名是談文,姓談名文,據說是李府的首席教書夫子,他的真名,當然不姓談,也不叫文,而是當年李鬍子手下最年輕的貼身「漢王侍衛」譚千秋,綽號叫追魂鬼手。他的指上功夫,一抓之下石碎如粉,一個指頭可以敲斷一把厚背鬼頭刀。

  另一人是三角臉,臉色泛青,灰色的六寸長山羊鬍子,吊在尖下頷之下,說起話來一翹一翹地,確有八分窮教書夫子老童生的派頭,一雙半死不活的眼睛,老讓眼皮掩蓋著大半,不時在眼縫中透出一線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電。

  這人也有一個假姓名;真名叫做三陰秀才于義,也是「漢主侍衛」之一,目下卻是李府的教師。

  右首一列長案後,八張太師椅僅坐了兩個人,一雙粗腿擱在側方另一張太師椅的扶手上,歪著巨大雄偉的身軀,半躺半靠,坐沒個坐相,顯得極為粗獷,他們是李府的兩位教師爺,身懷絕學,有過人的機智與超塵拔俗的造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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