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鋒鏑情潮 | 上頁 下頁 |
一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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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叢草疏林間,巨大的螢火蟲穿梭飛行,一團團慘綠色的鬼火,從泥沼中升起,四面飄浮,時隱時現。 她只感到渾身發冷,毛髮聳立,心中暗叫道:「這兒不是洪荒異域,為何竟有如許恐怖的所在?天哪!我可能也像那兩具枯骨一般,永遠曝骨於此了。」 總算不錯,疏林之中,沒有怪物出現,遠處那兩頭豬婆龍,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可能是覓食去了。 這一夜,她感到像是過了一萬年。 天色破曉,四面異聲漸斂,天明之後,萬籟俱寂。那兩頭豬婆龍,在五更時叫了五聲,回到池中埋頭大睡。 她背著黿肉,開始找出路,事實極為殘酷,根本沒有可以安全脫身之地,四面八方如不是可活埋人的泥沼,便是盤踞著奇形怪狀的怪物爬蟲絕域。 過了一天又一天,她瘋狂地找出路,好幾次幾乎做了怪獸的點心。有一次,在正南沼地碰上了那條大黃蛇,要不是她跑得快逃回疏林,幾乎被蛇所追及吞下腹中,也有好幾次陷入泥沼之中,要不是她小心謹慎,也將沒頂在泥淖之內。 在她的西南方向里餘,距河濱僅有半里地,莊小妹也正在上天無路,陷身絕境之中,莊小妹功力比碧瑤高,稍為幸運,排除萬難,也到了一座疏林中。這鬼洲之中,共有三處疏林,乃是龍窟,分別盤踞著三對豬婆龍,在龍窟附近,任何獸類皆不敢胡來,生物界的大自然規律,似乎甚為秘奧,洲中這三處地方,算得是寧靜之區。 莊小妹沒有黿肉果腹,她殺巨鱷充饑,肉腥膻不堪入口,但她不敢不吃。 五天過去了,第六天的午刻也過去了。 這些日子中,兩位姑娘不僅身軀在受痛苦的煎熬,精神也將臨崩潰的邊緣,死去的愛人(她們認為君珂已死)的形影,不時在眼前湧現,前情往事,不斷在腦中縈迴。為愛人報仇的大事未成,今後生死難料,不僅報仇無望,而且永遠看不到親人的音容笑貌了。 女孩子感情較為脆弱,心中酸楚,便會悲從中來,哭,算是她們發洩感情的方法之一。 到了第六天午間,她們已有點支持不住了,絕望的念頭,幾乎粉碎了她們的求生意志。 崔碧瑤已吃完了黿肉,腹中正空,加以渾身虛弱,已到了山窮水盡之境了,正昏沉間,兩手抱不住樹枝,身軀向下一滑,幾乎跌下樹來。 她畢竟是下過苦功辛勤鍛煉過的人,趕忙雙手一緊,抱住了樹枝,長嘆一聲說:「我要死了,死後九泉難以瞑目。唉!大哥,我們相見之期不遠,要在泉下相見了。大哥,不知你在泉下會不會接我啊!我……」 驀地,西北角傳來一聲震天長嘯,震耳欲聾,令人神智為之震撼,聽嘯聲,她有依稀之感,這發嘯之人,聲音確是耳熟哩。 她吃了一驚,還來不及轉念,令她血液沸騰,如同乍雷驟響的叫喚聲,已隨嘯聲之後傳到:「碧瑤妹,婉容妹,你們在何處?我是君珂,我是林大哥。你們……呔!殺!」 她如中電觸,坐不牢,「砰」一聲跌下樹來,樹不高,這一跌,跌得她立時清醒,狂叫道:「林大哥,我……我……」話未完,她掩面大哭,倚在樹根下無力站起來了。 西南角,也傳來婉容的狂叫:「君珂哥,你在哪兒?你……」 *** 遼闊的雷池江面上,銀衣仙子的遊艇,正以全速鼓風而來,風帆吃飽了風,來勢捷逾奔馬一般。 當她在遠距五六里外江面上時,已看不到君珂的小艇,她站在舵手身側,催促著舵手將船駛向鬼洲西北君珂登陸之處。 舵手臉色沉重,木然地說:「冷姑娘,洲西北乃是最兇險之地,船根本無法接近,先前的快艇沉沒,前船可鑒,何必爭著送命?冷姑娘,咱們一個江湖小混混性命本就不值錢,死了活該倒霉,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沒有什麼大不了。可是,姑娘你千金之體,犯得著枉送性命麼?」 銀衣仙子六神無主,君珂的船確是不見了,八成兒已經沉沒,江上茫茫,一望數十里,船絕不可能逃出視線之外,不沉沒又到何處去了?但她不死心,說:「他們可能已經將船划入草中去了呢!」 舵手搖頭苦笑道:「不會的,冷姑娘,距岸一里之內,水深不足兩尺,全是污泥,連竹排也無法駛近,人如想涉水上洲,寸步難行,陷入泥沼必死無疑,何況泥中還隱伏著怪物,想上洲是難比登天。」 「那……那麼,他們呢?」她心向下沉地問。 「他們?恐怕早已死在浮泥中了。」 「這……這怎會?」她急得額上直冒汗。 舵手還未回答,旁邊一名中年水賊接口道:「會的,功力再高,也無法從西北角登上鬼洲。」 銀衣仙子扭頭問:「依你之見,由何處可以登上鬼洲?」 中年水賊淡淡一笑,岔開話題問:「他們已經死了,何必再到洲上冒險?」 「別管他們的死活,我問你何處可以登上鬼洲。」 「姑娘真不畏死?」 「廢話!你說。」她瞪著眼叱喝。 「好,我說,從西南角有一條水道,可以駛至距離洲岸五丈左右,這條水道乃是最安全之處了。」 「你怎知道?」 「小可曾經來過,送一位水上英雄上洲探險。」 「那人目下何在?」 水賊聳聳肩,攤開雙手說:「誰知道?江湖上永遠不見了這位了不起的水上英雄。」 姑娘向舵手揮手,說:「讓這位大叔把舵,從西南角登洲。」 水賊走到舵手身左,仍扭頭問:「冷姑娘,可否三思?」 「登洲。」她斬釘截鐵地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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