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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他卻沒想到,自從參悟出生死門絕學之後,功力已赫然超乎怪物魔君之上,怎能怪獨劍擎天浪得虛名?

  他心中思路疾轉,心說:「這個魔君與黑龍幫為敵,我何必和他拚老命?朋友不怕多,仇敵最好沒有,我得試試看,看是否可以化敵為友?」

  他不拔劍,來抱拳為禮,泰然上前伸出右手說:「老前輩,在下剛由黑龍幫秘壇所在地龍王廟殺出重圍,誤以為老前輩亦是黑龍幫的人,所以語氣狂傲,多有得罪,尚望著前輩海涵。如果老前輩認為晚輩的無心之過可以原宥,請接受晚輩致歉。」

  他伸出右手,表示沒有拔劍為敵的意思,而且語氣謙虛,已夠令對方感到光彩了,不僅有面子,且不損害對方的尊嚴。

  獨劍擎天乃是有名的兇狠人物,可說已到了人性將失的地步,自以為自己是英雄,但也佩服真正的硬漢,剛才那幾掌硬拚,他發覺對方的修為,比他強得太多。絕頂高手印證或者拼命,功力深厚的穩操勝算,雖具有一兩種神奇絕學,並不一定能找到機會扭轉逆勢,相去太遠更不用提,真要全力相搏,近身不易,絕學又有何用?

  獨劍擎天的劍術,在武林可說大名鼎鼎,號稱獨劍擎天,可見他的劍上功夫,定然有超塵拔俗的造詣。他見君珂神態從容,言詞不亢不卑,赫然風度如同宇內名手,氣早消了一半,說:「你,小小年紀,確是足以自豪。剛才拚掌,老夫輸了。但心中仍有不服。拔劍!印證五招,點到即止,你肯?」

  對這種江湖怪人,太謙虛了反而不討好,反而自討沒趣,弄得不好便得灰頭土臉。君珂大概有點瞭解這些人的性格,退後兩步抱拳拱手道:「晚輩斗膽,恭請老前輩賜與教益。」

  獨劍擎天的氣,又消了一分,黑夜中雖看不清他的厲惡面容,但聽口氣已經輕鬆多了,他說道:「青年人,我相信你的劍術定然不弱,劍長三尺六,真力定然夠渾厚,也耐久鬥,別客氣,咱們全力施展,五招一氣呵成,用不著喘息拖延。準備,我進招了。」

  君珂緩緩撤劍,心中暗忖:「這怪物劍上定然有真才實學,可是不見得能勝得了我的七星散手劍法,但我不能貿然地斷送他以畢生精力掙來的名頭,看來定然夠吃力。」

  他仗劍移向下首,獻劍道:「恭請老前輩指教。」

  「接招!」獨劍擎天低喝,驀地風雷俱發,寒芒化成無數冷電,排山倒海地向前湧去。

  君珂長劍疾伸,七道淡淡劍影不住扭曲、滑動、飛射、逸沒,他以第四招「斗轉星移」應敵,人影飄揚,淡淡劍影縱橫交錯,在對方的兇猛迅捷劍影中飄浮。那七道神奇的劍影,神出鬼沒,變化萬千,只在對方身前弄影,貼劍楔入,隨著對方劍勢吞吐不定,不住在對方胸腹間出沒,迫使對方撤招自衛,不撤招便要當堂掛彩。

  第一招,雙方未用全力。

  第二招,君珂暴進丈餘,換了一照面。

  第三招,獨劍擎天爭回原位,交換位置。

  「錚」一聲,第四招接實,兩人的攻勢兇猛無比,防得緊密,太快了。雙劍相接,吸住了。

  「開!」君珂沉喝,應時推劍,人向後飄退,突又狂野地反撲,身劍合一揮劍而上。

  四招無功,獨劍擎天心中駭然震驚,他已用了全力,將所學的精華全部發揮盡致,但不僅無法取得優勢,反而感到對方的迫人劍氣和淡淡劍影,大有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之概,經常滲破他的劍網,一吐一吞之間,便距身前不足三寸之近,等他撇腕錯擋,劍影即杳,不由他不驚。

  只剩最後一招了,對方的劍已夭矯如龍,盤舞中飛出七道淡影,一閃即至。

  他大吃一驚,一聲沉叱,使出最兇狠霸道,也是他招出必勝的絕學「天羅地網」。這一招有點像「上下交征」,寒芒上下飛旋,中間突然吐出五劍,向前狂撲,迎向七道淡影,劍氣嘯聲淒厲刺耳,看去似採守勢,其實是寓守於攻,守得密,攻得更猛,他要挽回面子啦!

  君珂確也想給他下臺,招出一半,突然招變保命三劍的「飛雲逸霞」,在重重劍影籠罩下,像一朵在天宇中飄浮的雲霞,飄逸地蕩出圈外,那麼從容,那麼清灑輕靈,不沾些兒火氣,悄然撤出重圍。

  「晚輩多承教益,敬謝五招。」他在丈外收劍行禮,神定氣閒地發話。

  獨劍擎天呆立當地,久久,方用奇異的聲調說:「青年人,你宅心仁厚,並未全力反擊,不像話。我不領你的情,但仍認為你是比我強的高手。來,咱們交個朋友,如何?」

  君珂含笑搖頭說:「晚輩不敢高攀……」

  話未完,獨劍擎天搶著說:「你認為馮某名列四大魔君,不敢沾惹?」

  君珂硬著皮點頭道:「晚輩初入江湖不久,不願為人所詬罵。老前輩的名聲,確是不太好啊!」

  獨劍擎天仰天狂笑,笑完道:「好,說得好,世間像你這般耿直的人,確是少見,在我面前直指我是非的人,值得一交,可惜我馮如虎無法更改惡性,你也不可能墮落。今後,咱們是友是敵,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姓名嗎?」

  「晚輩姓林,名君珂。」

  獨劍擎天一驚,一旁的雙尾蠍黃立暉更是驚喊出聲。獨劍擎天搖頭苦笑道:「哦!原來你就是在九華觀,以德報怨救了我那不成材的門人黃立暉的林君珂。大丈夫恩怨分明,你如果早些通名,咱們這次狠拼可以免了。哦!也好,你使我感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黃立暉突然插口叫:「林兄,有兩位姑娘在雷池被困,聽說有崔姑娘,你怎沒和她在一塊兒?」

  君珂吃了一驚,急問:「立暉兄,雷池在何處?」

  「在安慶府西南望江之東。從大江上航,可從雷江口進入雷池,池中有一個小洲叫鬼洲,她和另一位小丫頭被困在洲上,已有一天了,不知是否……」

  「誰困她們的?」

  「是女人,大概是什麼銀衣仙子吧。女人的事,難纏得緊,花樣也最多。其中可能牽涉到水上大盜翻江神蛟哩。」

  「真相!」君珂跌腳叫。

  「糟什麼?你還不趕快去?也許還來得及。」黃立輝接口。

  「這……這,我在這兒有要事,怎能分身?真是……」

  「哦!你是指碼頭上的……」黃立暉本想說出是否為了碼頭上十一艘大船的事,話未完,卻被君珂的自言自語所打斷,他說:「反正這一段江南平靖,我何不先趕赴雷池,再在雷江口僱船跟上彭恩公的船並不為晚。」

  他如果往下問,更會令他焦急哩!黃立暉師徒倆消息靈通,已知道銀劍白龍與黑龍幫爭奪紅貨的事,將雙方的計畫完全摸清,所以渾水摸魚,在暗中向黑龍幫的人下手,嫁禍在銀劍白龍頭上。

  君珂突向兩人拱手一禮,大聲說:「謝謝你們,後會有期。」

  聲落,人化輕煙,向池州府城如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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