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鋒鏑情潮 | 上頁 下頁 |
一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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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劍白龍心智靈巧,知道老怪物們鬥上了勁,絕不會有輕易撒手的事,所以放心趕路,驅著牛急走。 牛拖著君珂,連爬帶滾,把他拖得渾身是血,衣褲零落,奄奄一息。幸而他已在心中有所準備,知道如不強行跟上,必被拖死無疑,所以在爬滾中,仍強提一口氣,時而站起急走,時而被拖倒在地。不管怎樣,他必須站起,不然不但皮肉完蛋,骨頭也將被拖掉。 銀劍白龍並不想在這時要他的命,奔出兩里地,便不再驅趕,讓牛緩走,一面狂笑道:「哈哈!這滋味如何?淫賤之名,終於嫁在你的頭上了,即使你不死,那九指神龍嫉惡如仇,也會要了你的性命。呵呵!日後你如果不死,你被牛拖的笑話,江湖人也會傳誦一時,有笑話可聽了,哈哈!」 君珂已無法回答,他渾身血肉模糊,上氣不接下氣,臉色死灰。他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大嘆英雄本路,他口中不能說話,心中卻在狂叫:「蒼天啊!蒼天!我林君珂因何罪孽?難道說,這是我前生造孽,要在今生償還嗎?」 「噗」一聲,他又被拖倒,拖了五六步,他卻又撐起了。銀劍白龍殘酷的聲浪,在耳畔轟響道:「哈哈!你為何神色那麼狼狽?呵呵!醜惡著哩!不知華山紫鳳看了你目下的英雄模樣,還會愛你嗎?哈哈!兄弟,別裝出那受苦受難的可憐相哪,這就不像個英雄了。呵呵!趴下做什麼,站起來!對了!你還能站起,了得,你的生命潛力驚人,仍然頑強無比。兄弟,哭吧!呻吟吧!哀求吧!我就會將你放在牛背上,你哭不哭,哀不哀求?呻吟不?」 君珂臉上的筋肉不住抽搐、跳動、顫抖、扭曲,但他沒有發出一聲呻吟,沒掉一顆眼淚,仇恨之火在腹內燃燒,徹骨奇痛令他更為堅強,他在心中發誓:「我會活著,我會再次光臨人間,我會仗劍快意恩仇,我會……」 「噗」一聲,他又被拖倒在地,這次被拖了十餘丈,方能掙扎著站起。銀劍白龍冷酷而充滿嘲弄的語音,像皮鞭抽打著、撕裂著他的神經:「哈哈!你竟然又能爬起,真了得。呵呵!不必咬牙切齒,想些風流艷事,可以減輕你的痛苦,想吧!那會驅趕走一部分痛楚,這一生中,你曾否知道艷事兩字的含義?我想你沒有,是嗎?兄弟,你如果受不了,可以將我所提的四件事想一想,只消一件件說出,我便會將你放在牛背上,減少你死前的苦痛。其一,令尊天涯過客目下何在?說!」 君珂「呸」了一聲,目中噴火。 銀劍白龍在牛身上拍了一掌,牛急奔十來步,將君珂拖倒在地。等君珂爬起。他又問:「你招不招?」 「叭」一聲,牛又挨了一掌,又將君珂拖了十來步。 「你招不招?」 「你招不招?」 「你招……」 一連十餘次,君珂身上被拖得體無完膚,膝上肉脫骨現,氣息奄奄,即使他想回答,也力不從心了。但刺耳的聲浪,仍不斷傳來:「你招不招?你招不招……」 快接近靈山巡察司了,這是一座管制住入山要道的關卡,因為這條山徑是到處州府的唯一通道,也是逃丁逸夫遁入山區藏匿的路徑。銀劍白龍早已問清了道路,知道距靈山十餘里,有一條小徑向東走,進入叢山之中,約十里地再分為二。右走設縣僅十六年、屬於金華府的湯溪縣,經過銀嶺之下。左走白石嶺,抄出龍游縣。這兩條山間秘道,乃是江湖人避免麻煩而走的道路。他帶著一個血淋淋的人,自然要走小路,免得被巡檢司的官兵盤問,麻煩多啦! 到了岔道口,那是一座不太陡的山脊,小路鳥道羊腸般向上盤升,進入樹林。銀劍白龍在想:「我是將牛牽上呢?還是牽牛拖著他走?拖著不快意,缺乏情調,沒有滿足之感。用牛,牛爬上卻又不容易,未免掃興。咦!那是誰?」 *** 山徑上,冉冉降下一個黑衣人,用輕功向下飄掠,速度奇快,如星跳丸擲,不片刻便到了。 黑衣人身後二三十丈,也有一個灰衣人,點著山藤杖,如飛下降。 銀劍白龍只看清黑衣人,淡淡一笑,客氣地讓在路旁,含笑目迎。 黑衣人一怔,站住了,一個身穿白長衫、佩劍掛囊的英俊青年人,牽住一頭牛,本已不倫不類,夠岔眼。而牛後更拖著一個血人,血人身材高大,血混和著泥沙,慘不忍睹,腰下卻綑帶著一個全沾了血跡的百寶囊,臉上肌肉扭曲,咬牙切齒,但因為臉上未治血污,一看便知是個英俊的青年人,怎不教人起疑,怎不叫人驚訝? 黑衣人長相兇猛獰惡,身材也夠高大,年約古稀,大馬臉、吊客眉、鷹勾鼻、灰鼠鬚。雙耳招風,身穿黑色綢直裰,紮腳褲,抓地虎快靴,皮裹腿,腰帶上插著一支三尺長的精鋼外門兵刃佛手筆,除了前面的食指外,餘四指可以伸屈,顯然可以用作抓扣。 「咦!你們這是怎麼回事?」黑衣老人忽然問。 銀劍白龍抱拳行禮,笑道:「商老前輩一向可好?晚……」 「呸!我如不好,怎能站在這兒問你。咦!你知道老夫?」 「老前輩的穿著打扮,加上所用神刃佛手筆,一看便知是閃電手商老前輩。」 這人正是六大怪物排行最未的閃電手商敬中,一個無所不為、兇殘惡毒的老怪物。他鬼眼連翻,問:「你是誰?」 「晚輩冷真陽,江湖上匪號稱銀劍白龍。」 「哼!原來是崛起江湖的小輩銀劍白龍,聽說你自命英雄,以俠客自命,是嗎?」 「晚輩不敢自命俠客。」 「令師如何教你如此虐待這人?這人是誰?」 「家師人稱青城煉氣士……」 閃電手一驚,搶著問:「什麼?青城煉氣士是你的師父?」 銀劍白龍點頭一笑,伸左手一翻一揮,罡氣倏發,風雷乍定,說:「老神仙正是家師。這小畜生叫林君珂,假借俠義之名,自稱是銀河釣翁的門人,暗中採花殺人無所不為。晚輩恨其借俠名暗中行惡,容他不得。」 閃電手大概對青城煉氣士有所顧忌,不管閒事,說:「這種欺世盜名之徒,殺了不就完了?如果被他的師父銀河釣翁知道,豈不麻煩?」 「家師豈是好惹的?諒那老鬼不敢討野火。」 「好!有其師必有其徒,你倒會抬出師門嚇人,但老夫不和你計較。」 閃電手說完,走近左歪右倒的君珂,陰陰一笑道:「釣翁老匹夫竟調教出你這種膿包,簡直是活報應,被人用牛牽著凌辱,你為何不嚼舌自絕?呸!」 呸聲一落,「啪啪」兩聲脆響,兩耳光將君珂擊倒在地。 灰影來勢如電,人到了,是個老太婆,大概早已將話聽得真切,接口道:「姓商的,為何不下手斃了他?」 老太婆正是在徽州府現身的枯藤怪姥,華山紫鳳的師父,一個亦善亦惡、亦正亦邪的古怪老婆子,她額上的十字疤痕,十分顯目。 銀劍白龍暗暗心驚,深怕他淫辱華山紫鳳的事東窗事發,但看老婆子不理他,心中一寬,顯然老太婆還不知其事,不然藤拐早已攻到了!這老婆子性情火爆,最為護犢,如果知道此事,定然有一場好拼。目下他功力大進,敢和地府冥君硬拚,自然不怕老太婆,六大怪物他有把握放手一決,雖則勝算不多,但也相信對方獨鬥絕難威脅他的生命安全。他暗中戒備,暗器隨時準備出手,他不願多樹強敵,但必要時不得不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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