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鋒鏑情潮 | 上頁 下頁
一〇四


  他感到十分尷尬,說:「原諒我,我無意偷看你的秘密。告訴我,你是不是專偷大戶的女飛賊?」

  她心中一寬,含笑搖頭道:「珂哥,不瞞你說,我家雖說不上是良田萬頃的財主,但也是一方富豪,父母疼愛有加,除了無法替我摘星取月之外,都可任我取捨,用不著去偷。」

  「那麼,你這玉鎖是從何而來?」

  她向睡熟的小春一指,笑道:「小春知道,是她在南昌府拾到的,已有好些年了,失主不知是誰。這小玩意值不了多少,但我喜歡它。」

  他鬆了一口氣,說:「綺妹,你的一切仍令我擔心。」

  她突然撲在她懷內,熱淚盈眶,顫聲說:「哥,不要卑視我。自從白樓亭見了你,我不克自持。你的音容笑貌,使我神魂無依,徽州府小樓中,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我愛你愛得發狂,使我自甘下賤。求求你,我不是個天生淫賤的人,那次之前,我是清白女兒身,不要鄙視我,我將不會纏住你……」

  這一陣自怨自艾的眼淚攻勢,攻垮了君珂的最後防線,他也環抱著她,搶著說:「綺,別說了。我感到奇怪,你為何懷有那種……那種下五門的奇藥?」

  「那是奪自一個玄門羽士的,沒想到那麼……那麼厲害。哥,幾……幾乎害苦了我。」她的聲音膩得不像話,充滿魔鬼的誘惑。

  她在他懷裏一陣輕揉,似是掩飾羞態。他受不了,但仍壓抑著說:「丟了它,那會令你身敗名裂的鬼玩意。」

  「早丟了,我害怕。」她用鼻音說。

  ▼第十二章 極樂妖谷

  他想推開她,將玉鎖放回包裹內,手剛伸出,她卻一把捉住他的手,抬起紅潮佈滿的粉頰,嬌喘吁吁,半閉著星眸,柔媚地說:「哥,這玉鎖不要丟掉,我喜歡。」

  「我並沒想到要丟啊!」

  「哥,替我掛上。」她的臉抬到他的頷下了。

  他順從地替她套上粉頸。手剛拈著玉鎖要在她胸前擺正,驀地,她一把按住他的手,緊壓在酥胸上,另一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扳,火熱的粉頰貼在他的頸下了。

  他如中電觸,手上的感覺瞬即遍佈全身,引發了生命的本能,點起了激情的烈火,雙手開始肆虐,一陣無可抗拒的生命潛能的巨浪,無情地向他兇猛地襲擊。

  「哥,嗯……」她用奇異的聲音輕喚,在他懷中掙扎扭動。

  生命在輝煌中,他跌入了沉淪的情慾之阱,不克自拔。

  最難拒絕的是魔鬼的誘惑,最難逃出的是情慾之網。

  這是生命的本能,只要是正常的人,不是超人的教主聖賢,絕難逃出這大自然奧秘所安排的陷阱。

  想排斥這種本能,逃出陷阱的人不是沒有,但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男女間的愛情,雖不是生命的全部,至少佔了人生分量最重要的一部分。玄門羽士想成仙,講求清心寡慾以抗拒外魔;但最高明的春藥出自方外人之手。和尚們摒除七情六慾,要飛升西天成佛;但最為世人所稱道的房中術,出自番僧伽憐真。伽憐真在元朝宮廷中,傳授所謂「喋兒法」,這三字的意思是大喜樂,全名是「秘密大喜樂禪定」,真妙。當元順帝的宮廷中充滿了喋兒法的禪聲穢行時,太子愛猷識理達臘(必里克圖)感到十分討厭,做老子的元順帝便叫大師禿魯貼木兒教兒子秘密佛法,說是可以延壽,太子迫於父命,接受了。

  這一學嘛,高興得上了天,說:「李先生教我儒書多年,我不省書中所言何事;大師教我佛法,我一夕便曉。」

  李先生,是指李好文,那時他的官名是太子諭德,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儒。

  自此,父子倆整天演佛法,天下大亂。

  元朝完蛋,大漢子孫開始殺那些橫行天下的賊和尚。可是,朱元璋的國師是哺迦巴藏卜;武宗正德皇帝自封為大慶法王,走遍天下找女人。有兩種女人最合他的胃口,寡婦與處女。

  由此看來,想避免魔鬼誘惑的人,他自己本身可能就是魔鬼的同類,同性相斥。

  林君珂不是魔鬼,不能抗拒魔鬼的誘惑,一錯再錯,錯得不可收拾,悲劇因而形成。色字頭上一把刀,咱們的祖先造字造得真絕。

  午間,心滿意足的銀衣仙子洗漱畢,找村人買了一套上布衫褲讓君珂穿了,重謝了村人,三個人拾掇起程,問明了路徑,向遂昌趕去。

  這兒有一條小徑,穿越崇山峻嶺,先沿東溪上溯,百十餘里便可抵遂昌。

  君珂這迷糊蛋,由於仙霞嶺東面山區的入伏狠鬥,認為是地府冥君和赤焰神叟兩個怪物搗鬼的,故意傳出彭勝安可能在仙霞嶺隱居,引他前往送死,甚至認為黑龍幫已與兩老怪合流,要追取他的性命、因此,他認為彭勝安天根本不在仙霞嶺,他得重新在江湖流浪。

  在枕畔呢喃中,他告訴銀衣仙子要找彭勝安的前因後果,愚蠢得無可救藥,可怕極了。

  銀衣仙子在心滿意足之下,根本不在乎他是仇人的兒子,她認為上一代的仇恨,沒有理由讓下一代的人承當,這意念她曾對乃兄銀劍白龍公然表示過,目下心願得酬,她更不在乎啦!可是她沒想到日後,日後君珂知道她的真正身分,態度如何?她昏了頭,沒往深處想。

  其中還有問題,萬一日後君珂翻臉,她愛深恨亦深,後果不堪設想;君珂告訴了她許多秘密,等於將一顆持久性毒丸吞下肚中,毒性一發,危險已極。

  但這時他們正跌落在糖缸裏,其他的事用不著想,也不必想,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走不到五六里,突見前面里餘左右河灣旁,綠影與灰影一閃,正向這兒越林飛射。

  君珂目力奇佳,認得正是四明怪客和莊婉容,驚道:「糟!他們正在前面等著哩。」

  「誰?」銀衣仙子急問。

  「莊婉容與她的師祖。」

  「她的師祖是誰?」

  「四明怪客沈明昭。」

  銀衣仙子大駭,惶然叫:「哥,快走,這老怪物比毒蛇猛獸可怕百倍。」

  三人回頭急射,去如脫兔。他們的身影,亦已落在四明怪客眼中,怪叫聲傳到:「鬼女人,給我站住,你跑不了。」

  他只看清一身銀衣的銀衣仙子,卻沒認出穿一身青布短衫褲的君珂,所以出聲大叫。

  相距里餘,看不到人影,人影被樹木所掩,但怪叫聲如在耳畔。君珂心中吃驚不小,繞過了一道山嘴,他說:「不好!這老鬼功臻化境,我們確是跑不了,分路。」

  「怎樣分路?」

  「分兩路走,讓他無法兼顧,小春走山邊,我們過河。」

  小春心中不願,但也知除此之外別無抉擇,說:「小婢引他們來追,小姐,日後遂昌見面。」

  「小春,你可與小秋小冬等我。」

  「小婢先走。姑爺,保重。」她向君珂媚笑。

  君珂一拉銀衣仙子的纖手,喝聲「走!」便沿密林轉向河岸下急射,帶了一個人,竟然去勢如電。

  銀衣仙子又驚又喜,脫口叫:「哥,你好俊的輕功。」

  君珂也沒想到進境如是神速,心中暗喜,笑道:「為了逃命,逃的比追的自然要快,可是,恐怕逃不出老怪物的掌心。」

  「我不信。」她搖頭答。

  「你該信的,老怪物的功力我領教過,加以你這一身銀衣太搶眼,所以想安全逃出太難了。」

  「哥,我先脫掉這身銀衣。」

  他逃命也不忘打趣,笑道:「你脫衣可以嚇得老怪物,卻嚇不了莊婉容,她曾看到我們恩愛……」

  「啐!你……你」她羞紅著臉不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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