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鋒鏑情潮 | 上頁 下頁 |
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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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姥姥放下了刀。 懺情谷主徐徐走近,含笑道:「孩子,你不說話不進食,如此死掉,不是太冤麼?」 君珂的眼中,放射出陣陣怨毒寒芒,死盯住她,一聲不吭。 「孩子,你還年輕,好好回答,也許我可以網開一面。」 君珂嘴唇閉得死緊,他在積蓄血水。 「強硬對你沒好處,你……」 話未完,君珂口一張,「呸」一聲又噴出一口血水,向懺情谷主劈面噴去。 懺情谷主團扇一揮,血水向側激射,她淡淡一笑,向姥姥說:「用鹽水澆他,火刑等會兒再用。」說完,退回原地。 姥姥應喏一聲,令健婦將火爐移開,並捧來一隻青花瓷盤,盤中有粉紅色的液體,和一把鷹翎刷,姥姥接過瓷盤,冷笑道:「小伙子,忍著點兒,我到底要瞧瞧你強到何種程度。」 君珂的鞭傷,是在腰帶之上頸之下,幾乎找不到半寸完整的肉,鷹翎刷蘸著液體向上抹,沾肉的瞬間,痛徹心脾,如萬千烙鐵往身上按,他渾身肌肉開始抽搐、痙攣、震顫,但被綁得結實,無法掙扎。 他渾身的肌肉和骨骼,似要崩散、飛脫、剝落、溶化,大汗如雨,鋼牙挫得格定格支直響,虎目中似要噴出火來,但卻未發出任何聲音。 所有的女人,臉上神情木然,不為所動,似乎她們都是心如鐵石的人。 終於,他感到痛楚難當,委實難以支持,將陷入昏眩的境地了,眼前已出現異象,景物全由灰色轉變為黑色,無數金星在黑暗中盤旋,飛舞,流轉。 姥姥是個鐵石人,不在乎他是否受得了,一面將液體往身上塗,一面說:「你逞英雄的時候不多了,鐵打金剛也禁不起這種毒刑的折磨,但還算最輕的懲罰呢,忍著點兒。」 她的聲音非常冷酷,使他更為堅強。 「這叫做魔火練金剛,我卻不信你會有金剛的造詣。」姥姥獰惡地說,將一盤水從他頭頂向下緩緩澆去。 他終於難禁這種令人骨肉崩散的錐心奇痛,心中如焚,鼻中吁出一口長氣,頭向下一搭,暈厥了。 自始至終,除切齒聲外,他沒發出任何聲音,直至昏厥。 「好!是個了不起的英雄好漢。」懺情谷主含笑點頭。 「真也虧他。唉!太過剛強的人,並非幸福。」姥姥將水盆交與僕婦,黯然地嘆息著笑,並飽含深意地瞥了谷主一眼,似有千言萬語要說。 懺情谷主突然低下了頭去,急急轉身出室而去,在轉身的剎那間,她眼角出現了晶瑩的淚光來。 姥姥等眾女走後,方將一顆丹丸塞入君珂口中,取來一杯翠綠的液體,灌入他喉中,再在他氣門穴上拍了三掌,解了穴道,向健婦交代道:「替他將血液拭淨,上一些生肌八寶散,明晨他方能甦醒,移他到房中將息。」 另一個同時被擒,身穿金色披風的人,卻沒受到毒打和虐待,這時正被放在獸欄內,虎豹的巨爪在他身前不住揮舞,距身不足寸餘。但虎豹的爪子,在設法向前試探,逐分探進,不久定可抓上皮肉了。 這傢伙已經狂叫了兩天兩夜,叫救命,也叫饒命,但沒人理他,虎豹的利爪,在逐分接近中還沒通過第一關的試驗,他已經接受投降了。 *** 君珂在第二天辰牌中,神智一清,醒來了,這近十個時辰的甜睡,幾天來的痛苦與疲勞,全部消失不見了,上身的鞭傷全結了疤,毫無痛苦,輕的創口,疤已開始脫落,好靈光的奇藥! 他倏然坐起,不由一怔。 這是一間樓上精美的小房,有奇異的樹藤做成的幾椅台案,古樸蒼勁絕倫,床是軟褥小床,床柱也是有藤節的怪木所造,掛著銷金帳,錦裝繡枕,又是一番光景。 他掀帳下床,床頭短几上,擺著一疊衫褲,正是他自己包裹中的物件,床下,有一雙新做的半統軟快靴。 他真的吃了一驚,怎麼?不是囚犯了? 他換上衣褲,毫不客氣穿上軟靴,站起來略一運氣,怪!沒被制住哩,試行功伸展手足,確未受到暗制。 門口響起剝啄聲,有人叩門。 他在心中作了決定,不管怎樣,除了向她們索回路引之外,不與她們交談,沒有交談的必要,他恨死了她們。 門外的人見沒有回音,便輕輕將門推開。 君珂正用冷森森的眼神,迎接進入室中的人。 那是一個穿著整齊的侍女,她端著食盒兒含笑踏入室中,將食盒放在案上,襝衽行禮道:「林相公大好了,恭喜,小婢奉主母之命,為相公送來早餐。」 君珂不開口的決心受到了考驗,暗笑自己太可笑了,他怎能對侍女無禮?他要討回路引,有求於人,又怎能不開口?他只好冷然地說:「請撤回,林某不吃貴谷的食物。」 「相公……」 「不用多說,相煩姑娘引見貴谷谷主。」 「林相公,主母如果要見相公,自會派人相請,目下……」 「姑娘如果不肯,在下只好亂闖了。」說完,他向房門舉步,真要亂闖啦! 侍女並未加阻攔,反而替他拉開門房,用奇怪的眼神,含笑將他送出。 外面是小樓的廳堂,佈置得極為雅緻,木藤的家具十分古雅,明窗潔几上,映著外面的裟婆樹影,四周和窗角的盆景,栽的是奇花異卉,陣陣幽香中人欲醉。 廳中有人,一個綠衣人,是大妞兒琴兒,仍是那一身充滿青春氣息的裝束,秀臉如花,雲鬢堆綠,長裙及地,儀態萬千,她正從木藤做成的木椅前站起,含笑站起相迎,香扇兒掩住高聳的胸部,盈盈屈身行禮,說:「數日來多有得罪,林相公海涵。」 君珂虎目一睜,分外眼紅,但稍一忖量,忍住了,他無法奈何她,想起十招被擒的恥辱,頓感臉上無光。 「姑娘能領在下一見貴谷主麼?」他冷然地發話。 她笑盈盈地走近,香風中人欲醉,說:「林相公,可否請稍留半刻,聽小女子一言?」 「免了,在下無話可說,也不想聽任何人的廢話。」 「是為了在敝谷所受的委屈麼?」 「還用說麼?這是在下的奇恥大辱。」 「相公可否一聽此中原因?」 「任何解說皆是無謂之舉,咱們彼此無冤無仇,無緣無故受此禮遇,在下心領盛情。」 她淡淡一笑,輕掠鬢角說:「在相公方面,自然認為是無緣無故,但在敝谷來說,卻是有因而為。」 他冷哼一聲,冷冷地說:「任何理由,皆是強詞奪理,在下不聽,只有一事請教。」 「相公的意思……」 「是放在下走呢,抑或是要追取在下的性命?請明示。」 「林相公,可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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