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鋒鏑情潮 | 上頁 下頁
四三


  銀劍白龍淡淡一笑,轉過話鋒問:「這些事已過去了,事先我確是不知,怪我不得。石當家,我的事辦得怎樣了?」

  石松均黑臉微泛紫色,苦笑道:「那丫頭是個狡猾的老狐狸,比老江湖更精靈,進城不久,突然隱身不見,所有的客店皆不見她落腳,可能匿入民宅藏起來了。」

  「你們真認得她?」

  「公子爺,不會錯的,大名鼎鼎的華山紫鳳,大多數弟兄都不會走眼。」

  「繼續盯梢,留心些。」

  「公子爺,可否用計擒她。」

  「不必,我要她甘願,絕不強求,咱們一龍一鳳,日後定可共創一番大業。還有,請轉告岳大叔,派人唆動黑龍幫的人,向我和我同伴下手。」

  「公子爺,你……」石松均訝然叫。

  「別擔心天玄觀主,他是什麼東西?再說,放聰明些,不會露跡的;我要借人試試我那同伴的功力,看值不值得我親自動手。」

  驀地,門外人影一閃,有人嬌滴滴地說:「哥哥,和難動手?」

  門口,並肩地站了三個美如畫裏真真俏麗的少女,兩側兩人梳高頂髻,窄袖子短衫,一看便知是侍女。中間那女郎說美真美,五官都經過名匠的雕塑,身材凹凸分明,披一身銀色勁裝襯得像一團烈火,高乳豐臀令人看了心中狂跳,熱得令人受不了。

  她唯一的缺點,是那水汪汪的桃花眼,瞟瞥之下媚光流轉,真有勾魂懾魄的無窮磁力。

  她腰掛百寶囊,手中輕搖著一根小竹杖,踏入廳中,老實不客氣往上首大環椅上一坐。兩個侍女一捧寶劍,一捧華麗的食盒,在她身後分立。

  石當家和另四名大漢起身行禮,恭敬地說:「二小姐回來了,黃山之遊愜意麼?」

  她揮手答禮,輕搖螓首道:「掃興,想上天都峰去捉碧眼白猿,白跑了一趟沒找到。」

  銀劍白龍笑道:「要捉白猿的不止你一個,多著哩!幸而沒遇上,不然不死也脫層皮。那畜生道行極高,連銀河釣翁也被他戲弄得不亦樂乎哩。」

  「哥哥,別岔開話題,和誰動手?說說著,我幫你,過兩天我要返回河南了。」

  銀劍白龍搖搖頭,說:「謝謝你,免了,有你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而且我也不準備和人動手。咱們各行其是,你可不能過問我的事。」

  她噘起飽滿而性感的紅艷艷小嘴,哼了一聲說:「別臭美,我何時敗了你的事?我不信,偏要過問,除非你不在徽州鬼混。」

  銀劍白龍心中一動,目光一轉,突然臉泛笑容說:「好,好,你過問罷,明天我與朋友上白樓亭喝兩杯,你能不許我和朋友喝酒賞景?怪事!小妹,少管哥哥的閒事,免得自尋煩惱。」

  ***

  艷陽天,四月梢的太陽,再熱也熱不到那兒去,而且山風吹來涼颼颼地。

  巳牌末,兩個英風超絕,俊逸出塵的青年書生,並肩踱出了微松樓的店門。

  右首是尊位,走著銀劍白龍,他一身白袍,腰是銀劍,黑油油的髮結用白玉髮箍綰住,顯得如玉樹臨風,好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左首是君珂,他個兒稍高,一身青,青髮結,青儒衫,青布紮腳褲,青布薄底靴。腰中也懸著長劍,大袖徐揮,衣袂飄飄。他比銀劍白龍多了三分書卷氣,而且瀟灑脫俗;兩人一比較,他高了一品。

  兩人邊走邊談,不時傳出他倆的輕笑聲,徐徐向西門城門口走去。

  出了城,一座橋橫過徽溪,對岸五座峰頭俯瞰溪下,像是聳起耳朵的兔子。

  溪右岸,壘起一道溪堤。在山與堤之間,矗立著一座兩層高樓,這便是消閒去處白雲亭,有人在這兒消遣,有人在這兒讀書;不管怎樣,有錢就成。據說,詩仙李白曾在這兒泊舟,寫了兩首有關黃山的詩,其中一首《夜泊黃山聞殷十四吳吟》,其中三四兩句是:「龍驚不敢水中臥,猿嘯時聞岩下青。」寫得妙,可是,這兒距黃山還有一百二十里,只有後面的小小兔兒山。

  由於李白曾在這兒留連過,後人把這樓改稱太白樓,又稱太白書院。

  進黃山路有好幾條,這兒算是東西的大道,經九口至湯口是一百一十里左右,可從前海始遊。黃山分五海,在本朝,五海之名早就有了,由來已久。山名之為海,黃山特殊處在此。

  進黃山,道路正由這兒經過,所以遊客不少,也不太多。那時,遊黃山的人並不太茂盛,山上設了黃山巡檢司,來路不明的小民百姓,少上為妙。

  白樓亭是一棟兩層的亭形高樓,後左右三方,倚山麓建了一些房舍,不但客人可以留宿,更可以作為飲宴之所。

  銀劍白龍所定的酒席,就在樓上一層近溪一面。樓上不大,只安了十二副座頭,中間用高架屏風隔開,每一副座,皆佔有一面外欄,可以遠眺觀景。平時,屏風是摺起的,隨客人的意思拉開或關閉。

  今天很不巧,城東有廟會,這兒客人寥寥可數,只有兩桌客人,連銀劍白龍這一桌算上,共三桌,總數是十個人,把二樓全佔住了。

  所有的屏風全未拉上,顯得十分明亮寬敞,不論樓上樓下,景物一一入目。

  其餘兩桌的八個人,一桌是六名,都是橫眉豎目、粗胳膊大拳頭、年約三四十的中年大漢,穿一身黑綢子勁裝,外罩同料披風,頭繫同色包頭,腰懸刀劍,用奇異的眼神目迎兩人上樓入座。

  另一桌的兩個人,年約四十上下,頭戴四方平定巾,身穿油紗繡梅花盤領衫,腳穿短統靴,像是城裏的土財主,正淺斟慢酌的深談,不向任何人打量。

  銀劍白龍和君珂,在店伙的引導下入座,一左一右坐了,先奉上香茗再擺設杯盤碗箸。

  銀劍白龍眼睛在左首六個大漢臉上掃過,方轉向樓下,向君珂道:「賢弟,你瞧這兒是否清幽?在這兒喝上幾杯,比在城裏強多了。」

  「大哥能找到這般好去處,眼光不俗哩!下面這條小溪,不知通往何處?」君珂問。

  「這一段上名兒叫徽溪,合流於歙浦,再往下便是新安江,流入浙江建德縣會合東陽江,算是浙江的上源。你我入浙,就是要沿江而下。」

  「大哥對這一帶很熟哩!」

  銀劍白龍俊目一轉,淡淡一笑道:「並不熟,昨晚愚兄前來定席,順便打聽清楚了。」

  這時,酒菜已上,店伙斟上酒,請示有何吩咐。銀劍白龍揮手叫他不必前來招呼,舉杯敬酒,三巡過後,接著問:「賢弟,入浙之後,是北上杭州呢,抑或南下金華?」

  君珂略一沉吟說:「小弟先至金華,然後到溫州走走,如果可能,即乘船航海南下,試試乘長風破萬里浪的滋味如何。小弟這一輩子,還沒有見過大海是如何模樣哩。」

  銀劍白龍呵呵大笑,笑完說:「賢弟,真巧,你知道北雁蕩山麼?」

  「沒聽說過。」

  「北雁蕩山北面,就是括蒼山,愚兄將到這兩地訪友,豈不正好同行麼?賢弟,我伴你到溫州府再行分手。之後,咱們該約定見面之地,要不我可登府向伯父母請安,賢弟府上在湖廣何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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