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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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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香陣陣,焉能不知?姑娘,夜行人最好不用香薰衣。」 「你不請教我的姓名?」 「免了,明天自會相見。」 「要否看看我的真面目?」 「免了,小生知道姑娘定然美絕塵寰。」 「明天你準時赴約?」 「準時赴約,小生不是無信之人。」 「好!乾一杯,為明日的你死我活乾杯。」她掀起一角頭罩,喝乾了杯中酒。 兩人照了杯,一聲後會,她閃電似的穿窗而逝。 君珂目送夜行人消失在窗外,燈火搖搖,幽香裊裊,夜風將幽香直送入鼻端。 「這鬼女人好高明的輕功!將是我一大勁敵,明日之會,吉凶難料。」他喃喃自語。 他掩上窗,慢慢轉回桌邊。也許是酒力在他心中發酵,不知怎地,夜行人那被夜行衣裹得曲線畢露,健美豐盈撩人綺思的身影,似乎在他眼前隱現;那令人興起遐思的幽香,更令他難以或忘。 他不是個好色之徒,也沒和女人相處過,這是與生俱來的天性;而且他已二十出頭,正跨入壯年,壯慕少艾,這是極為正常的現象,不足為怪。 由這個女的夜行人,他想到了數天前在九華歷險所救的崔碧瑤,那女娃娃臉蛋之美,美得令人目眩,可是在美中,透露出高貴的氣質,令他這個深山裏長大的孩子,感到有高不可攀的感覺。而且,崔姑娘在外面罩了一件直裰,看不清她的身材,掩住了女性最吸引人的曲線;在他的心目中,尚無其他感受。 「這女人不同,真的不同。」他想。 「哦!如果她有崔小妹的臉蛋那麼美,真可算得十全十美,天生尤物了。可惜!她走錯了路。」他又想。 他正在胡思亂想,廳後已傳來凱良的聲音:「林公子,那女人走了麼?」 他定下神說:「走了,今晚不會再來了。三叔,請出來喝兩杯。」 凱良轉出大廳,坐下搖頭苦笑道:「這鬼女人,比羅剎婆母夜叉更狠上三分,含笑殺人如同兒戲,心腸之辣無與倫比。」 「她姓甚名誰?」 「不知道,只聽人稱她吳姑娘。」 「她心腸歹毒,容貌也歹毒麼?」 「正想反,看了她的清麗脫俗臉容,誰也不信她會是這類女人。在本村的姑娘中,沒有人能與她一較短長……哦!也許如珠侄女長大時,可以和她比美。」 「誰是如珠?」 「是本村第一位獲得二品功名,出掌虎符的勝安弟的千金。可惜!要是他在,石弓村的人怎敢如此欺凌我們?」 君珂心中大喜,上了正題了。他敬了凱良一杯酒,若無其事地問:「彭勝安?哦!他不是池州府大名鼎鼎的彭都指揮麼?」 「正是他,在咱們池州府,他確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哦!近年來,倒沒聽到提起都指揮大人了,據說已致仕在家,怎又不在呢?」 凱良嘆口氣道:「說來話長,八年前……唉!不說也罷。」 「都指揮大人正當壯年,為何歸隱?」 「一句話,朝廷不用人才。」 「是否已經起復,故而不住本鄉?」 「沒有起復的可能。」 「目下居住在那兒?」君珂向本題單刀直入。 凱良沉吟良久,搖頭道:「目下確是不知,不然早將他請回了。」 「半點消息都沒有?」 「沒有,前些時聽說在仙霞嶺隱居,曾派人前往尋找,可惜已不知遷往何處去了。」 「這些年來,他沒和村中有書信往還?」 「極少,根本沒聽說過;目下的族長是他親叔父,也不知他的下落。」 「誰又知道他曾經在仙霞嶺隱居過?」 「是他早年的一個部屬,曾在仙霞嶺見過他一面。唉!別談了,這些事乃是本村的秘密,我多言了,請公子不可向外人談及,免得麻煩。聽說朝廷也在找他,是否起復抑或治罪,難以逆料。」 「按理,朝廷該找得到他的。」 「不然,目下雖建有天下黃冊,可令各州縣細查;但深山大澤之中,政令不行之地,仍可以隱藏,不易找到的。林公子,我敬你一杯。夜已深,明日你還得赴約,該早些兒歇息了。這些話千萬不可外洩。」 *** 從彭家村往南走,沿江而上五里地,就是石弓村;村右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五丈高的巨石極像豎起的一張弓,因而取名石弓村。 村莊傍山偎水,約有六十戶人家,但村莊卻比彭家村小,房屋倒還像樣。朝北一面起了一座牌樓式的村門,近河一面,有一條繞村而過的小徑,可以通向徽州府的祈門縣,但走的人不多。 進村有一條石板路,通過一二十間農舍,可直達村中心的三姓祠堂,全程約有五十丈左右。 一早,三姓祠堂人聲嘈雜,村中青年和壯年子弟,百餘人全在調堂中聚會。祠堂寬敞,大廳的兩排大柱旁廊下,全坐滿了人。正廳中,村中三姓父老和族中主事人,分坐長案兩側,神情肅穆。 中間另設有一張長案,高坐著二十名兇猛獰惡的大漢,昨日慘敗而歸的九個人,也在座中湊數;昨天挨了狠揍的人,今天精神萎頓,顯得臉上無光,垂頭喪氣。 正中間,倚坐在大環椅上的,赫然是一個粉面桃腮,有雙令人想做夢的大眼睛、千嬌百媚的女人,頭梳了一丫髻,是個未婚的女郎哩!五官無一處不美,都是經過精工雕塑的完善藝術品。她穿了一身窄袖子勁裝,一色紫,紫得令人神經發緊,襯出她那一身令人想入非非的三圍更為突出,也更為撩人。 她身傍扶手上,擱著一隻百寶囊,一把長劍。劍把上鑲有兩顆大紅寶石,光華奪目。 百寶囊外有水湖綠綢子作套,外側用紫色絲線繡了一頭栩栩如生的飛鳳凰,極為搶眼。 她臉上神色有點茫然,嘴角微含笑意,用她那纖纖玉手,信手撫弄著劍把雲頭上的絲穗兒。她的目光,由於是半昂著臉,自然地望向屋頂,似乎沒留心聽眾人的議論,只自顧自在想她的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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