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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與她無關,問題在你。」姬玄華舉手招呼他自己的船:「我第一次送你走,我與高姑娘還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你甚至殺了水月,可知那時你就有要我死的念頭,如果那時你一走了之。我或許會在江湖找你,畢竟你是一個可愛的女人。在我玩命的生涯中,你是一個可愛的伴侶,即使你如此對待我,我仍然不怨你。」

  「玄華……」

  「珍重……」

  小舟急駛而至,他飛躍而起。

  ***

  華燈初上,百花洲碼頭燈火如晝,尤其是近盤門一帶,花船繁燈似海。

  專使座舟的泊舟區,人跡稀少燈影朦朧,附近有不少巡捕丁勇巡走,禁止行人接近。

  三艘專使的座舟,艙窗緊閉,前艙面與後艙的舵樓,只有兩盞氣死風燈籠迎風搖曳。代表東廠緹騎專使的各種旗幟,被風颳得獵獵有聲。

  每艘船派有兩名警衛,碼頭的跳板前只有一個。

  碼頭對面是一排倉庫,庫門閉得緊緊地,附近鬼影俱無,由於這段地區戒嚴,倉房一切都停頓了。

  一個船夫匆匆走近,向沿途的巡警打出一連串信號,不再受到攔阻,匆匆拉開艙門進艙,艙門隨即閉上了。

  艙內一燈如豆,生死一筆與五名同伴全身勁裝。

  「啟稟長上。」船夫行禮畢匆匆稟報:「人已經來了,就在左首的第三條小巷底。」

  「幾個人?」生死一筆問。

  「一個。」

  「只有一個?」

  「是的,只有一個。」船夫肯定地說。

  「誰?」

  「姬玄華。」

  「沒看錯?」

  「是他,沒化裝易容。青灰色夜行衣,雁翎刀繫在背上,潛伏在最外側的小屋側,很少移動。有兩組人監視,船上的人請注意信號。」

  「奇怪,姓費的為何不來?」生死一筆老眉深鎖:「會不會另有花招?」

  「還早呢!長上。這兩個混蛋來去如風,隨時都可能趕來會合,必定會重施故技,發瘋似的衝上船大叫大嚷討債,他們狂得很呢!都以為是蓋世的霸王。」

  「那邊可有信號傳來?」生死一筆向艙外低問。

  「還沒有,這時應該啟碇了,信號要晚片刻傳到,應該不會出紕漏。」坐在近窗處的勾魂無常回答。

  把守在艙面的一名警衛,突然彈指發聲。

  「燈號傳到,三長兩短。」警衛低叫。

  對岸的城頭上,燈光不住連續閃爍:三長兩短、三長兩短……共閃動了十二次。

  「回信號。」生死一筆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天亮之後,他們該已越過無錫了。諸位,看我們的了,姬小狗不死,咱們返京之途多艱。」

  「小狗慣於初更發動。」勾魂無常咬牙說:「咱們該準備迎客了,不把他射成刺蝟,也要把他變成烤豬,非把他弄死不可。」

  ***

  好漫長的等待,初更過了,二更將盡,依然毫無動靜,等得令人心焦。

  警哨共傳來了四次閃光信號,最後一次的信號是:潛藏的目標不見了。

  中間的座舟,突然出現反常的晃動。

  「不好!船底有人!」舵樓的警衛大叫。

  「糟!」衝出艙的生死一筆大叫:「怎麼可能從水下來?他想幹什麼?」

  船下一聲怪響,再一聲巨震。

  「船底被鑿破了,會水的人快下去!」有人大叫。

  這些來自京師的人,十之七八不諳水性。

  三船的人全部湧出艙外,每個人手中,如不是五矢連弩,就是雷火九龍筒,都是來自蘇州衛的利器。蘇州衛派了一位百戶,帶了百名衛軍駐守生祠,但並沒帶有這種犀利的軍器。如不是兵荒馬亂兩軍對陣,這種利器通常收藏在衛城的軍庫裏,以免被不肖衛軍,攜出衛城為非作歹,今晚卻被東廠專使借來了。

  一聲水響,兩個赤條條的人,出水竄上艙面,巨斧砍向粗如鴨卵的纜繩。

  連弩暴響,兩聲狂叫,兩個水鬼跌入水中,水花一湧無影無蹤。

  水鬼們估計錯誤,以為船一漏水,這些北方來的旱鴨子,必定紛紛向碼頭逃命,這時登船斷纜,船就可以半浮半沉被推離碼頭了。

  生死一筆沉得住氣,纜繩不斷,不會下令離船。

  「不是姬小狗。」拘魂無常看出端倪。

  水鬼們紛紛出水,拼命利用黑暗向船上搶。

  「是水賊!」生死一筆怒吼:「鬧湖蛟,我要剝他的皮!」

  ***

  虎丘以往沒有更夫打更,自從建了魏奸生祠之後就有了。

  更夫只有一個,僅在生祠虎丘碼頭之間走動,每一更次與每一點,皆設有起止的位置。

  生祠前面,每一夜都燈火明亮,牌坊與祠門的警衛,也一個個精神抖擻。

  老更夫挾著梆,提著鑼,鑼表示更,梆表示點,一人兩兼,相當辛苦。

  到達河口碼頭,向西到達西堤亭,這裏,是三更的起點。老更夫進了亭,按往例在這裏歇腳半刻,再動身時,一出亭便得敲三更的起更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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