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風塵歲月 | 上頁 下頁 |
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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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落在魚藏社的人手中,不知道外界的動靜,以為只有魚藏社的人知道他的底細,該社的人不會向外張揚,只要先一步返城,他是安全的。 他在一條小河旁,僱到一艘船駛回府城,到達晉門碼頭,剛跳上岸,兩名大漢一左一右挾住了他。 他認識在旁那位負責指揮的人織造署走狗中,大名鼎鼎的暗器名家:飛刀呂飛。 看到呂飛的陰森面孔出現在眼前,他只感到毛骨悚然。 如果他精力仍在,飛刀呂飛還不至於令他害怕。 「我又完了!」他心中狂叫:「老天爺!我怎麼這樣倒霉?」 兩大漢架住他舉步,他有被帶上法場的感覺。 *** 處理了六具死屍,李樸生和太叔貞,張羅酒菜款待佳賓,這間農舍得大興土木修理了。 太叔貞替李樸生引見兩位佳賓,不多作介紹。她不認識姬玄華,對府城近來所發生的事故她一無所知,離開蘇州她便來到李家,幾乎足不出戶,躲得穩穩地,豈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災禍依然找上了她。 她告訴兩位佳賓,她並沒正式嫁給李樸生。 這就是江湖浪女的悲哀:想找真正的歸宿並不容易。 「如果我所料不差,將會有人連夜趕來追查結果。」費文裕一面進食,一面向太叔貞說:「太叔姑娘,如果你們無法盡速動身,我和姬兄留下掩護你們準備,當然早走早好。」 這也是江湖亡命者的悲哀,一旦隱身處被仇家發現,唯一的應變方法,是斷然拋棄基業遠走高飛。 「還有什麼好準備的?」太叔貞苦笑:「多耽誤片刻,便多幾分兇險。當然,有費爺在,他們來三五十個高手,也有如驅羊鬥虎。我擔心的是這一帶的村民受連累,那些人什麼絕事都可以做出來的。 「我這裏其實也沒有多少田地。」李樸生臉上也沒有難以割捨的神情:「而且這年頭,種田地日子愈來愈難過,賦稅,徭役一年比一年重,許多人都丟下鋤頭到城裏做工謀生去了,沒有什麼好留戀的。我和小貞還有些積蓄,找地方躲三年兩載不愁缺衣少食。」 「千萬不要重出江湖拾舊業,李兄。」費文裕誠懇地說:「你們倆都是見過大風浪的人,該知道失勢的人,處境是相當悲慘的,跌倒了就不容易爬起來。黑龍會崩潰了沒幾天,正式的消息還沒傳遍江湖,魚藏社就迫不及待起而代之,對黑龍會的人任意宰割了。江湖道上,舊的人不會收容你們,而且嚴防後患。新的人迫你們讓位,雄心萬丈要取代你們。」 「老天爺!我還敢重拾舊業?」太叔貞感慨萬端:「費爺,記得在寧國府的事嗎?你化名文風,把我們數十名一等一的高手名宿,玩弄於股掌之間,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說總有一天,我也會找一處隱秘的地方躲起來。唉!我躲,但依然躲不掉災禍,這次一定要躲得更隱秘。目下消息早晚會傳出的,我怎敢再在外面走動?」 「不錯,消息一定會傳出的。」姬玄華說:「魚藏社已經興高采烈,接下了東廠走狗委託的買賣,目的是追查兩批專使的下落,和搏殺費兄以便回京銷案。北斗星君以為魚藏社在找到太叔姑娘,證實黑龍會的遭遇之前,不會胡說八道到處宣揚。其實,魚藏社的人早就在南京活動,眼線經常留意黑龍會的動靜,看出有異聽到了風聲,才放心大膽露面求證的。因此黑龍會覆沒的消息,已經傳出了。北斗星君和太叔姑娘,已經成了眾所注目的人物,安全堪慮,必需躲得穩穩地。我猜,北斗星君如果不見機,及早遠走高飛,下場是相當悲慘的。」 「他並不知道詳情。」太叔貞說。 「那更糟。」費文裕大搖其頭:「除非他有鐵打銅澆的熬刑本錢。」 「禍福無門,唯人自招。」太叔貞嘆息一聲:「放了他,我們情義已盡,今後的吉凶禍福,誰也無法替他作主宰。費爺,你和姬爺今後有何打算?」 「呵呵!我玩命。」費文裕拍拍姬玄華的肩膀:「他發財,我們是沆瀣一氣,同惡相濟,過一段翻天覆地的日子。」 「我們商量妥當了。」姬玄華神彩飛揚:「費兄以神魔費文裕的真面目出現,蘇州的走狗必定天天晚上做噩夢,將有效地吸引大群走狗奔東逐北,我就可以詳加部署準備驚天動地的行動,神魔加上與走狗反臉成仇的姬玄華,聯手大鬧蘇州,保證天翻地覆,大有看頭。最後,就是天翻地覆的事發生了。」 他說的反臉成仇,是有根據的,迄今為止,三方面的走狗都不重視他的存在,小衝突無傷大雅,他甚至與太監李實的走狗鏡花水月兩妖女保持友誼,鏡花妖甚且把他看成情侶。 要製造反臉的藉口,太容易了,找任何一個走狗踢上一腳,保證可以掀起狂風暴雨。 朱雀功曹許彩鳳,就是他製造反臉成仇藉口的引火媒。 「一個魔鬼,加上一個強盜。」費文裕一高興,說溜了嘴:「蘇州有禍事了,天翻地覆將有許多人遭殃。姬兄弟出道不過兩年,他已經是威震江湖的風雲人物,而我神魔在江湖浪跡了四五年,一直不曾引人注意。在蘇州適逢其會趕上了民變,強出頭擊殺了東廠專使,最後被人查出天魔是我爺爺,身價立即下降一倍,被人認為我只憑爺爺的餘蔭揚名立萬而已。該死的!我愈想愈不甘心。」 「老哥,你也不必發牢騷了。」姬玄華比費文裕小四歲,自然而然把費兄的稱呼,不著痕跡地稱老哥:「你殲滅兩批東廠專使,徹底消滅黑龍會殺手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必定消息轟傳江湖,一鳴驚世,江湖上有你的聲威地位,我這強盜鐵定比你低一級,呵呵!酒足飯飽,你們準備,我告便,找那鬼女人要口供。」 *** 朱雀功曹被弄昏塞在柴房裏,她對所發生的事故只留下一些概念。 花花公子姬玄華找她,替垂楊西村的七村民報仇,她居然不曾想及其他的事,認為這是單純的事件。 唯一令她聯想到的事,是姬玄華夜探普惠生祠的動機。但她想不通,這花花公子沒有理由到生祠討野火。 一盆冷水淋頭,她一驚而醒。 她很美,也愛美。如果不是執行秘密行動,她很少化裝易容,平時喜歡打扮得花枝招展漂漂亮亮,可惜很少笑靨迎人,冷森的神情掩去美麗的顏色。 今天她穿了花衣裙,薄薄的花綢衫經不起水,水一浸就可以看到裏面撩人綺思的胸圍子,曲線畢露玲瓏剔透,半躺在柴草堆中,有充足引起男人犯罪的本錢。 「你……你想幹什麼?」她本能地收縮身軀,狠盯著屹立如山俯視著她的姬玄華。 雙肩仍然痠痛,雙手被背綑得牢牢地,但雙腿仍有反擊的能力,當然難免心中發慌。 姬玄華雙手叉腰,像審視爪下羔羊的狼。 「哼!你知道我想幹什麼。」姬玄華獰笑:「在我,是好事;在你,就不太妙。」 「你嚇不倒我。」她想歪了,臉色一寒:「我與鏡花水月兩妖女一樣,一點也不在乎你們男人所造成的傷害。」 「我知道你們這一類江湖浪女,什麼都不在乎。」姬玄華冷冷一笑:「天下四大殺手集團,都有利用女色深入接近目標的執行計畫,公私兩方面,都不禁止情慾之私。不錯,你很美,但一點也不對我的胃口,我不會用混蛋手段逼迫你。」 「你最好盡快殺掉我。」 「我不急。」 「你……你到底……」 「我要口供。」 「口供?什麼口供?」 「貴社接受東廠買賣,雙方協議的內情。」 「該死的!關你什麼事?」她大感意外:「你替那些村民討債……」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債的事簡單明瞭,我不急。貴社的一切活動,都會影響我的安全,尤其你們與操生殺大權的東廠專使勾結上了,我不得不嚴加提防,女人,你必須從實招來。」 「休想!休想!」她斬釘截鐵拒絕:「除了殺我,休想從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是嗎?也許你這女光棍,什麼都不怕,連死也威脅不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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