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風塵歲月 | 上頁 下頁 |
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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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江洋大盜,五嶽狂客是俠義英雄,先天上已水火不容,所以他把高家的人當作仇敵,雖則雙方從未謀面,更不曾攀仇結怨。 只要他能暗中推五嶽狂客一把,冒充或假扮俠義門人,在織造署進出幾次製造糾紛,東廠的檔頭們,以及李太監的爪牙,必定大舉向五嶽狂客一群俠義英雄問罪興師,他就可以乘機渾水摸魚,遂行洗劫普惠忠賢祠的大計了。 但他不能這樣做,而且五嶽狂客正召集同道,向東廠的特務尋仇,不顧後果不畏強權,就憑五嶽狂客這份豪氣,就讓他對這些不怕殺頭抄家的俠義英雄們,平空增加了三五分好感和尊敬,怎忍心推波助瀾,把這些英雄豪傑推入更危險的邊緣? 他放棄利用高家的念頭,目光回到河下,銳利的目光,留意往來船隻的可疑徵候。 他已經得到確切的消息,經常有身分極高的走狗,乘船往來於府城與虎丘,尤其是申牌初左右,必定有一批人悄然到達魏奸生祠,必定是夜間加強警戒的主力。 他必須查出這些人的底細,知己不知彼是十分危險的事,不瞭解對方的真正實力,闖進去容易,出來可就難了,只要被一個高手名宿纏住,大事休矣? 走狗們派在外面查緝的人,名義上只能算二流人物,武功與江湖威望已經很高了,只能算是供奔走的眼線跑腿,而那些隱身在暗處的高手名宿,必定是極為可怕的牛鬼蛇神邪魔外道,這些人是他最嚴重的威脅。 河堤也是附近的村落的通道,也是河兩岸交通船隻的靠泊處,因此經常有人往來,有鄉民也有遊客。 兩個遊客打扮的人,從西向東走,一面走一面談笑風生,逐漸接近他處身的大柳樹下。 他目力超人,聽覺也超人。對方接近至三十步左右,低聲的細語他也聽得一清二楚。 「秦老匹夫見利忘義,出賣好友,假傳口信變更會合處,引誘五嶽狂客的妻女,前往錦繡橋會合,你看成功的機率有多少?」那位目露冷電的人向同伴問。 「有三位前輩出馬,應該有八九成。」另一位長了酒糟鼻的人冷冷一笑:「秦老匹夫其實也是不得已,萬總管已查出他的妻兒隱居處,用他侄兒一家男女的生死為要脅,逼他變節出賣朋友,他能不答應嗎?為親友的生死而出賣朋友,是值得原諒的。」 「你算了吧,秦老匹夫本來就不是個好東西,明裏他是有聲望的俠義英雄,暗中卻是黑道朋友的撐腰人。這種欺世盜名的貨色,一旦面臨利害抉擇,利之所趨,不但可以出賣朋友,也可出賣自己,哼!萬總管如果不勒令知府寇慎撥發一千兩銀票,老匹夫豈肯為了侄兒的安全出賣朋友?那一千兩銀子在作怪,老兄。」 兩人談笑而過,忽略了大樹後坐觀河景的人。其實也說不上忽略,兩人說話的聲音甚低,三五步外的人也無法聽清,根本不怕話傳六耳。 兩人逐漸遠去,他立即整衣而起急急西奔。 ▼第七章 拔刀相助 錦繡橋,位於府城至虎丘的中途,橫跨山塘河,是河兩岸交通幾座孔道橋之一。 橋兩端沒有房屋村落,這一端栽了遍野桑麻,人一鑽進去便形影俱消,是藏身的好地方。可惜桑麻田範圍並不廣,人手多片刻便可搜遍全區。 不易逃匿,卻可設埋伏。 穿雲玉燕母女倆,擺脫了追蹤的人,按朋友們傳來的口信,趕來錦繡橋與乃夫五嶽狂客會合,並不知已有人埋伏相候,母女倆毫無戒心地走向橋頭。 遠遠地便看到有零星的行人往來,看不出任何異狀,更不可能發現警兆,不知大禍將至。 最近幾天,一群俠義門人曾經再三前往織造署偵伺,由於戒備森嚴,皆無法越雷池半步。 對方早已發現他們的意圖,戒備森嚴是意料中事。 他們無法掌握生死一筆的動靜,又沒有強攻襲擊的力量,唯一寄望的是能等到生死一筆外出,在外面搏殺這位東廠的主事首腦。 這希望相當渺茫,生死一筆即使敢公然外出,也將帶有不少可怕的高手隨行,而他們卻無法在倉猝間,集中全力行險一擊,擊也不一定能成功。 五嶽狂客請來的朋友們,逐漸感到心灰意懶,拖延愈久,信心與士氣愈低落,最近連不顧一切走險,全力襲擊織造署賓館孤注一擲的念頭都消失了。 他們在作無望的等待,鬥志逐漸沉落。 母女倆接近橋頭,仍然看不出警兆。 「女兒,我們來早了。」穿雲玉燕的語氣有點急躁:「按理,你爹應該比我們早到的。」 「也許在某處,被意外的事故絆住了。」高黛自以為是:「娘,女兒覺得誘敵外出的妙計,一點也不妙,誘出的都是二三流的狗腿子,我們在浪費時間。」 「你有更好的主意嗎?」 「這……乾脆,傳信直接向惡賊挑戰。」 「他會接受嗎?」 「很難說……」 「一入公門,江湖規矩武林道義都不存在了,辦事唯一講求的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帶一大群狐朋狗黨一擁而上,是絕對合情合法的行為,絕不會講規矩接受任何人英雄式的單挑,你的想法一點也不好。」 「娘,這樣拖下去更不好。」 小丫頭年輕氣盛,是主張蠻幹的急進派,一直對她老爹那些深思熟慮,行事瞻前顧後的朋友不以為然,主觀地認為那些可敬的前輩名宿靠不住,而她所提出的意見,卻又都是一些不切實際,冒險躁進的主意,小心謹慎的前輩們哪能接納。 剛接近橋頭,拱橋最高點那位從對岸來的中年人,突然止步陰陰一笑,從身後移出一把黃光閃亮的虎爪,五個可伸屈的銳利鋼爪卻是黑色的,長有一尺八,柄粗如鴨卵,頗為沉重,用來扣抓兵刃,大概足以對付寶刀寶劍,抓人更是摧枯拉朽。 母女倆吃了一驚,警覺地止步,後退。 「邪道一霸,瘋虎畢雄。」穿雲玉燕認識這把岔眼的虎爪,心中暗懍。 她倆不敢向橋上衝,就算能逼退瘋虎華雄,誰知道橋對岸還有些什麼人物?何況這位邪道一霸極難對付,是與五嶽狂客齊名的超等名宿,母女倆兩支劍,不一定擋得住那把可怕的虎爪。 糟了,退路已絕,後面路兩側的桑麻田中,接二連三掠出五個人,堵住了後路。 「高夫人,辛苦了。」身後傳出洪鐘似的語音:「敝長上派咱們專誠相請,請賢母女至織造署商談,請相信敝長上的誠意,幸勿見拒。」 轉身一看,穿雲玉燕心中叫苦。 她認識兩個人:乾坤一劍解彪、勾魂無常郝宏遠。發話的人,正是老朋友乾坤一劍解五爺。 上次見面,乾坤一劍稱她為高大嫂。這次改稱高夫人而且十分客氣。 另三人她不認識,卻聽說過他們的名號長相。三個人年近花甲,兩高一矮,矮的是乾瘦的女人,相貌一個比一個陰森,一個比一個猙獰,所佩的七星古劍黑把黑鞘,沒加任何裝飾,甚至不用劍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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