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風塵怪俠 | 上頁 下頁 |
一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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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海內一知己 他揉動著手,苦笑著問:「拿什麼來?」 「信物,以便讓令徒知道你已讓他另投門牆。」灰衣老人咧著嘴笑道。 「你……」 「你輸了,想撒賴麼?」 「好,我認輸。為證明你不是用死蒼蠅騙人,你得要蒼蠅飛,我便心服口服。」 「那還不容易?」老人笑著說,腦袋一晃,蒼蠅「嗡」一聲振翅飛走了。 灰衣老人吁出一口長氣,苦笑道:「你的氣功最少也苦練了一甲子以上的歲月,已可馭物於無形了。而且,你練的也許是邪門氣功,我還沒聽說過氣功能在體外尺餘構成反震勁道的。好在我沒用全力出手不然必定受傷。」 「少林派的方外弟子,神拳可傷人於百步外,號稱百步神拳,還可以隔山打牛呢。呵呵!我這點雕蟲小技,貽笑方家了。」灰衣老人笑著說。 「那是吹牛,不值識者一笑。再說,我也不是少林弟子。」 「你如果是少林弟子,我也不會搶你的門人了。你只會雞零狗碎的偷藝,我為何不能偷你的弟子?少廢話啦!」 灰髯老人在內衣帶解下一方漢玉,雙手捧上說:「這方漢玉代表了我落魄窮儒的身分,劣徒看了之後,你再將今天我輸東道的事說出,他便會聽你的吩咐了。」 「謝謝。」灰衣老人接過說,納入懷中藏好。 「老兄,你真能擔保他應付得了這些武林高手?」 「你糊塗,竟然對教養了十餘年的門人毫無信心。」 「但……正邪兩方人數大多,以我來說……」 「你自己無能,怨誰?青出放藍,你還沒有他機警。」 「好,我相信你,咱們還有再見之期麼?」 「只要閻王爺不亂發勾魂牌,當然還有再見之期。」 「那麼,我走了。」 「沒人留你。」 灰髯老人一揖而退,逕自走了,既不問對方的住處,循原路放心地匆匆走了。 灰衣老人仍在原地假寐,不久,到了大批江湖好漢,老少男女一大群,其中有華山老人和伏龍尊者。 灰衣老人隨著人群下船,渡過西岸,在人群之後徐徐而行,距峽谷不遠,他向路旁一閃,消失在林木深處。 秋華獨自南行,沿途流連,沉醉在水光山色之中,幾乎忘了趕路。沒到過棧道的人,不知江山如畫四字的含義。古道沿嘉陵江下行,沿途上面是峰巒插天,下面是無底深壑,危峰怪石似在天空飛舞,澎湃的江水聲如轟雷。唐朝的名畫家吳道子,奉唐玄宗之命,畫了一幅震撼藝壇的傑作,所畫的就是這一段三百里嘉陵江的景色,一座座鬼斧神工造成的奇峰絕嶺,真像是狂放的畫家用潑墨塗在紙上的墨蹟,雲山煙雨揉在一塊兒,分不出到底是景還是畫。反正人置身其中,只感到自己似乎已經不存在了,萬物俱消,此身已成了山水中的一部分啦! 由於有峨嵋之約,他恰好也要到峨嵋找張三丰報訊,距八月上旬還有月餘,早著呢,用不著急急趕路。 他卻不知,血雨劍到了四川,消息一經傳出,糟了!以紫雲娘為首的人,同向棧道趕。 雲門僧和馬二子早就到了成都,帶著無數草莽豪傑也向棧道趕。 從陝西方向南下的群雄,正沿途聚會,逐步急追。 他毫無戒心,沿途遊山玩水慢慢南行。踏出了入秦第一關七盤關,便是四川地境了,他的行程更慢,每天只走三五十里,沿途尋幽探勝,遲遲滯留。 保寧府的廣元縣,是川北最繁榮的一縣,雖是一座土城,卻與府城同樣大小,是山區中最大最繁榮的一縣。 北面三十餘里,有一座相當秀麗的孤峰,四周群山四合,嘉陵江三面圍繞。古道越峰而過,背山面水,風景綺麗,從遠處看,孤峰像極了一隻昂首振翅欲飛的鳳凰。嘉陵江在這一段水平如鏡,青山綠水中,浮著三五片帆影。遠處重山疊峰雲霧映掩,如同太虛幻境,風景之麗,無與倫比。 這就是飛仙嶺,嶺上的飛仙閣頗負盛名,北距望雲關僅有十數里地。望雲關沒有官兵駐守,僅是一處供行旅歇腳的地方而已。 巳牌末,午牌初,嶺南麓大踏步走著一名老者,一名中年人。佩著刀劍,背著行囊,撒開大步向嶺上走,風塵僕僕,腳下甚快。 上了嶺,嶺上松柏蔽天,怪石嵯峨,古道在林下盤旋,看不到遠處的飛仙閣。 正走間,前面十餘丈人影徐現,一個身穿勁裝的大漢從路旁的樹後踱出,到了路中迎面一站,抱著雙肘冷然向來人注視,目光犀利,似要看清來人的心肝肺腑。 老者不動聲色,腳下不因有人出面攔路而遲疑,低聲向中年人說:「這是第四起出面阻攔盤道的人了,只不知到底是哪一路朋友,咱們言詞間必須謹慎些。」 雙方接近了,大漢冷笑著說:「留步,在下有事請教。」 兩人站在丈外,老者欠身問:「老朽黃駿,不知尊駕有何見教?」 「那一位老兄尊姓?」大漢指著中年人問。 「在下陳標。」中年人泰然地答。 「原來兩位是成都府的名武師。」 「混飯餬口而已。」老者謙虛地說。 「兩位既然是江湖人,抱歉,你們必須走回頭路。」 「走回頭路?老朽必須趕路呢!」 「假使兩位堅持要走,在下也不勉強你們,但將有不測之禍,要走請便。」大漢冷冷地說,讓開正路。 「尊駕能將原因明示麼?」黃駿誠懇地問。 「沒有原因,只是警告你們而已。」大漢冷冷地說,徐徐退回林中藏身。 黃駿與陳標不知死之將至,互相用目光示意,略一遲疑,舉步向前走,陳標一面走,一面說:「既然不許江湖人行走,咱們何不將刀劍丟掉,以後碰上攔路的人,咱們說是往來的客商,豈不避免無謂的干擾?」 「不妥。」黃駿說,稍頓又道:「咱們不是無名小輩,名號在四川叫得響,藏起兵刃示弱,豈不貽人笑柄,日後還用混麼?再說,萬一有人認識咱們,更是百口難辯,自找麻煩。怪,這些人到底是何來路?十里之內,出面盤道的人已有四起之多,態度一起比一起惡劣。陳老弟,我看,咱們還是耽誤一天轉回去好了。」 陳標哼了一聲,說:「難道說,我們就甘願受他們威脅不成?」 「老弟,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些人重重埋伏,人數甚多,都不肯吐露名號,必定在這兒做不可告人的勾當,咱們犯不著賠上哩!」 陳標被黃駿的話說得毛骨悚然,止步道:「不錯,咱們不能再走了,萬一引起誤會,咱們可就上天無路求救無門啦!」 兩人火速轉身,急急舉步向後走,沒想到兩側的樹影中,悄然飛出三枚銀鏢,不偏不倚,分別射人兩人的背心。 黃駿向前震出兩步,上身一挺,突然「啊」一聲狂叫,蜷曲著砰然倒地,吃力地轉身,伸手到後面摸索,摸到了鏢穗,已無力將鏢拔出,眼角看到身旁站著一個臉色冷厲的青衣人,卻不是先前攔路的大漢。他手腳一軟,虛脫地叫:「我……我黃駿與……與你們無仇無怨……你……你們……」 青衣人腳踏在他的腰脊上,陰森森地說:「不必怨天尤人了,只怪你今天來得不湊巧。假使讓你通過,到前面胡說八道,便會誤了咱們的大事,所以你倆必須把命留下。」 「你……」 「咱們在等候四海遊神前來送死,已佈下了天羅地網,你們已不是第一個為此送命的江湖人,黃泉路上你們有的是伴,走吧!」 聲落,腳下用勁,黃駿拼命掙扎,狂叫一聲,身軀猛然地抽搐片刻,漸漸氣絕。 「把他們丟入土坑。」青衣人叫。 應聲奔出兩名勁裝大漢,分別拖了兩人屍體,躍入密林深處。 青衣人回到路旁,向林中叫道:「我到前面走走,看四神的人是否來了。」 「大哥小心了,他們消息靈通,恐怕早已來啦,千萬不可落在他們眼中。」林中有人回答。 「愚兄理會得,小心把守。」青衣人一面答,一面向北走,將劍用衣衫包住,看不出他是個練武的人。 他沿途留心察看附近的動靜,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但在神色上卻從容鎮靜,十分老練。 距飛仙閣不足兩里地,大道轉角處全是雙人合抱大的古樹,剛轉過一株巨松,突聽身後傳來一聲陰森森的冷笑,令人聞之毛骨悚然。 他心中一震,但仍鎮靜地扭頭回顧。身後兩丈左右,站著一個髮如飛蓬,滿臉橫肉的中年人,手提一根沉重的狼牙棒,沖他咧嘴一笑,招手道:「閣下,不必往前走了,過來。」 他心向下沉,暗暗叫苦,心說:「是披頭鬼居安,但願他不認識我。」 他堆下笑,轉身走近欠身問:「爺臺是叫小可麼?」 披頭鬼嘿嘿怪笑,說:「不錯,叫你。」 「大爺有事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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