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風塵怪俠 | 上頁 下頁 |
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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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半途撤招,劍一吞一吐,「嗤」一聲盪開小丫頭的劍,左腳踏進,左手疾伸,一把扣住小丫頭的右肩向下揪,大姆指直壓肩井穴。 曾霓感到右半身發麻,「哎」一聲驚叫,長劍脫手墮地,身形下挫。她仍作臨危掙扎,左掌全力擊向秋華的胸口。 黑夜中交手,招式不易摸清,近身搏擊尤其危險,想完全避免對方的襲擊勢難如願。好在他已料出小丫頭的勁道,不在乎她的打擊,吸口氣硬挨一掌。 「噗!」纖掌劈中他的右胸,力道居然奇重,甚有分量。 「哎唷……」小丫頭尖叫,纖掌像是劈在鋼鐵上,痛得她手掌發麻,齜牙咧嘴。 秋華丟掉劍,抓住她的左手一扭,低喝道:「小丫頭,你還發橫?」 「你……你……」曾霓羞急地叫,語不成聲。她手被扭向身後,挾在秋華懷中,男人的體氣猛往鼻中鑽,頭臉貼在秋華溫暖堅實的胸膛上,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遭,那滋味真不好受,又羞又急,幾乎放聲大哭。 腳步聲和叱喝聲震耳,入雲龍漸漸撤向西南,脫離了廟前廣場,三梟和鐵筆銀鉤的背影仍未消失。豹梟正在裹傷,但秋華看不見,視線被廟角所阻,卻聽得豹梟狂怒的咒罵聲,即是說,廟前仍留有賊人。 秋華心中一動,不想走了,他決定冒險留在孔公寨,也許能替入雲龍一群俠義英雄盡些心力。同時,他也不願輕易放過撈鐵筆銀鉤一筆的機會。 他必須找剛才不在現場動手的藉口,猛地放了姑娘的右手,拾起劍伸手遞過,急急地低聲說:「小丫頭,不可高聲,你的處境很危險,大批惡賊即將趕到,你能獨自脫身麼?」 「你……」小丫頭惑然問。 「我問你能不能脫身溜走?」 「當然能,這……這裏我熟,我姐姐在南面的亂葬崗……」 「記住,快走,四梟好色如命,敖老賊更不是個東西,你一個女孩子家太過危險,我不能將你留在這兒。快,刺我一劍,要用些勁。」 「什麼?你……」小丫頭驚問。 秋華指指左脅,低喝道:「少廢話,快!再等會兒你就走不了啦!」 「我不!」小丫頭堅決地說。 秋華手起掌落,不輕不重給了她一耳光,低吼道:「你不刺我一劍,我便無法交代,難道你要我將你擒送給他們麼?你真蠢,快!刺輕了我同樣脫不了身。」 一耳光把小丫頭打得神智一清,秋華的幾句話更令她毛骨悚然。 呼哨聲傳到,鐵筆銀鉤招引的嘯聲更是刺耳。 「快!惡賊的大援到了。」秋華低喝。 小丫頭把心一橫,閉著眼睛銀牙緊咬,一劍送出。 秋華渾身一震,退後兩步,咬牙道:「今晚的事,切記不可透露口風,快走。」 小丫頭一咬牙,說:「告訴我你的大名,不然我不走。」 「我姓吳。走!」秋華低叫,向下一仆,手腳並用向廟前爬動,劍丟在一旁,鮮血在地面帶出一道血跡。 他爬伏在廟角,暗中打量廟前的景況。遠遠地,可看到散落的五具死屍。一株樹下,依稀可看到有人坐在樹下裹紮右大腿近根部的創口,咒罵聲不絕於耳,他猜出是豹梟陰火散人受了傷。 久久,三梟和鐵筆銀鉤轉回來了,四大天王等二三兩批人也隨後轉回,顯然已將人追丟了。 陰豹仍坐在樹下,大聲問:「入雲龍那老狗宰掉了麼?」 「讓他溜掉了,老二,傷勢如何?」虎梟走近問。 「大腿挨了一枚子午問心釘,幸好老狗勁道不夠,未能進入經脈,死不了。哼!這老狗下次讓給我,我要他皮焦肉爛,方消一釘之恨。」豹梟恨恨地說,咬牙切齒狀極可怖,可知他對入雲龍已恨入骨髓。 有人亮起了火摺子,拖來五具屍體辨認身分。 鐵筆銀鉤派人收拾被四梟擊斃的爪牙屍體,突然叫:「咦!吳秋華呢?誰看見他了?」 「那小子會不會乘機溜掉了?」毒爪搜魂接口說。 「動手前,大哥曾看到他麼?」六月飛霜接著問。 「我和他同時搶出動手的,他接住一個用劍的人,天太黑,不知到何處去了。以後我和入雲龍遊鬥,沒留心他的下落。快!咱們在附近找找看。今晚柯老狗帶來的人,全是武林中的高手名宿,恐怕他……快找。」 眾人四面一分,小心翼翼地搜尋。 秋華不再聽,反手一拳輕搗在後腦上,迷迷糊糊地失去知覺。昏厥前的一剎那,他聽到漸來漸近的足音,聽來似乎遙遠。 醒來時,他已置身在客房中,第一眼便看到床前焦急地注視的小琳姐妹。房中燈火通明,智多星和敖忠坐在案桌旁,臉上的神色略帶關切。 「咦!我……」他輕叫,挺身而起。 牽動了傷勢,只感到左脅奇痛徹骨,情不自禁「哎」一聲大叫,重行倒下了。 小娟一把將他按住,急叫道:「秋華,不可掙扎,你受了傷,動不得。」 「劍刺入第十和第十一根之間的脅骨縫,傷透內腑,你得好好將養,十天半月下不了床,安心躺下,知道麼?」小琳也俯身叮嚀。 「我受了傷?」他驚訝地問。 敖忠走近床前,笑道:「謝天謝地,你醒來了。你昏倒在廟側,肋下中劍,失血甚多,好在咱們有的是極品金創藥,保證你在十天之內恢復體力,依然生龍活虎。吳老弟,你怎麼受傷的?」 秋華劍眉深鎖,似在思索,遲遲地說:「我……我不知道。似乎我和一個使劍的黑衣人動手,那傢伙十分了得,我有點招架困難,最後只感到左半身一震,莫名其妙地趴下了,我只記得這些。」 「算你命大,入雲龍帶來的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名宿,這一劍要是再深半寸,你就別想活了。」智多星幸災樂禍地說,臉上帶著莫測高深的笑意。 秋華不睬他,向敖忠問:「入雲龍呢?咱們勝負如何?」 「宗政老狗和柯老匹夫逃掉了,丟下了五具屍體,咱們大獲全勝,只斷送了一個沈大叔。這一仗嚇破了他們的英雄膽,可惜未能一網打盡這些浪得虛名的匹夫。」敖忠輕鬆地說,掩不住臉上的喜悅。 秋華苦笑一聲,嘆口氣道:「說來真丟人,我連一個人也接不住,我看,我還是藏拙的好,下次不再強出頭丟貴寨的臉面了。」 敖忠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別洩氣,老弟。五個鷹爪全是四位道長殺的,連家父也未能收拾一個呢!罡風子道長說,如果不是你提醒他防範頭頂,可能被匹夫們暗襲得手呢,因此對你十分稱讚,向家父說要好好替你治傷,你安心養傷好了。」 為了養傷,他避免了不少無謂的糾纏,兩位姑娘倒是規矩了許多,樂得眼前清淨。 江湖人的金創藥最靈光,在悉心醫治之下,他根本不在乎,第三天便可下床,五天傷口癒合,不到十天,他已經恢復了生龍活虎般的體魄。 這十天中,似乎風平浪靜,眉縣已不見敵蹤,入雲龍一群白道英雄蹤跡不見。穿雲拿月帶來開墾的老少婦孺也失了蹤,萬家的宅院空闊無人。但孔公寨派往縣衙探聽的人回報說,以穿雲拿月為首,前來申請落戶墾荒的二十餘戶人丁,並未繳回鳳翔府核准的墾屯權狀。即是說,他們並未放棄已經獲得的權益,隨時可以捲土重來。 十天中,孔公寨的小賊大賊幾乎全體出動,遍搜附近四十里圓徑內的每一角落,找尋白道群雄的藏匿處所,卻一無所獲。他們放出風聲,警告本縣內的土著居民,任何人不許收留陌生人落腳,如果查出有包庇收容的嫌疑,便會受到燒殺的慘烈懲罰。 可怪的是,既未發現入雲龍的人撤走的行蹤,而境內又遍尋不著,似乎這些傢伙竟然平空消失了,像幽靈般幻滅得無影無蹤,豈不可怪? 表面上平靜,暗中卻暗潮激盪,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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