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風塵怪俠 | 上頁 下頁 |
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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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三向側移開一步,說:「你恐怕逃不掉了。」 健僕沒聽清楚,狂奔而至。 雙方錯肩而過的瞬間,尹三伸腳一勾,健僕「砰」一聲重重地仆倒在地。 尹三一腳踏在健僕的背心上,向衝到的小白龍笑道:「任兄,不必入內追殺了,裏面沒有人。」 小白龍一怔,迫近至八尺內,訝然問:「閣下是不是想……」 「任兄,不必胡猜,如果在下想脫身,便不會呆在這兒了。真要動手,任兄不見得能將兄弟留下。呵呵!你老兄很健忘哩!兄弟一眼便認出了你是小白龍任兄,雖則你並未穿了白衣,但你卻不認識兄弟了。」 「咦!你……你是……」 「兄弟封彪。」 小白龍心中一寬,苦笑道:「老天!你是飛虎封彪兄,你這身打扮,加上身處豪門,大概是養尊處優生活愜意,連容貌都有點改變了,兩年不見,小弟做夢也沒料到會是你。見鬼!你怎麼做了豪門走卒家奴的?」 飛虎封彪,正是江湖後起之秀八高手中,五虎三龍中的第四虎,在江湖中以輕功見長,是個飄忽無定,神出鬼沒的俠義道高手。 這時,秋華已挽著景浩走近,飛虎封彪收回腳,健僕已七孔流血躺在那兒停止了呼吸。 「任兄,何不替兄弟引見一下四海遊神吳老弟?」飛虎封彪指著秋華,向小白龍笑著說。 「且到兄弟的住處小敘,這兒不可久留。守門的老蒼頭,咱們只好……」 飛虎封彪哈哈大笑,回到廳中坐下了,說:「諸位,即使你們在此打鑼敲鼓,街上也無人過問,放心啦!尹府的人都在京師,只留下守門的的老蒼頭和我這不成材的尹三看守,借給傅燕老豬狗辦事。老豬狗共有三十二名鷹犬,十二名健僕,還有八名姘婦。鷹犬們有十四名派至各地刺探消息,另有的二十八名各有住處,大多在西市附近的高樓中長住,平時是不會前來的,必須等姓傅的派人去請方肯前來效命,老豬狗的八個姘婦,分散在城中各處,平時也極少在家,只告訴老蒼頭,說是在外訪友,三兩天回來一次而已。八個健僕已全部就殲,而那位老蒼頭是尹家的人,膽子很小,這時恐怕已經嚇昏了,只要你們能將這八具屍體弄乾淨,兄弟保證老蒼頭絕不會洩露半個字,饒了他算了。早著哩!咱們坐下談談。」 小白龍替秋華、景浩兩人引見了。飛虎封彪挽著景活的手,愴然地說:「蒼天有靈,留下景門唯一的後代,相信當今皇上晏駕之後,後來的皇上,定會赦免壬午殉難的忠臣義士後裔。公道自在人心,除了豺狼成性的人以外,誰也不會否認壬午殉難諸英烈是大明皇朝的忠臣烈士,你得忍耐些。總算你命大,碰上任吳兩位風塵奇人,不然下場夠慘哪!」 小白龍大為不耐,叫道:「封兄,說說看,你怎麼也捲入這些是非中,又怎麼成了豪門家奴的?這位姓傅的老豬狗又是怎麼回事?」 「怎麼,你還是這般毛躁脾氣?急什麼?簡單地說,陳瑛已榮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這老狗恨死了先皇廷中的所有大臣,必欲盡誅之而後快,對已死的人還千方百計設法戮屍,用心之毒,委實令人髮指。西安尹家,是他散佈天下各處八座秘窟中的一座,所有的秘窟皆負責追捕壬午殉難諸臣逃散在天下各地的後裔,捕到後立即派人押送京師處死,以表示他對皇上的忠誠。傅老狗是本宅主人尹大人的忠實狗頭軍師,卻又直接受命於陳瑛。尹大人調職京師,這兒的事交由傅老狗負全責。可是,傅老賊是個愛財如命,見色流涎的東西,手下三十二名鷹犬,誰也不聽他的指揮。不然,今晚他如能事先把鷹犬們召來此地,你們大概誰也別想走得了。至於我投身尹家,是為了另一件貪黷滅門血案,改名易姓一載於茲,已找出元兇,大事已了,藉故留在此地,正想離開遠走高飛呢!你們來得正好,該我重出江湖了。」 「封兄今後有何打算?」秋華問。 「傅老狗留在這兒還有近萬兩金銀,咱們分了再各奔前程。那銀箱之中,安放了十分霸道的迷藥,蓋揭開迷藥飛散,無色無臭,嗅到即倒,而且裏面的五十錠假銀也塗有奇毒,沾手即爛,千萬不可移動它。走,我帶你們到銀庫取金銀,咱們四份均分,不義之財,取之何傷?如果你們嫌髒,萬把兩金銀我相信還可帶走。」 萬餘兩金銀重有六百餘斤,四個人除了景浩提不動之外,其他三人每人足可全部帶走,但帶了金銀便無法處理屍體了。 一下做二不休,放起一把火,毀屍滅跡。西安府的建築大多是木造,不燒則已,燒則便成煤原。這就是數千年來,這座古皇都沒留下永垂千載的歷史文物的原因,三百里的阿房宮,被楚霸王一把火燒了三個月,燒得片瓦無存。如果是石造的,火便無法肆虐了。幸而尹家的大宅四面有園院,如果救得快,不會波及鄰舍。四人直等到火舌沖出瓦面,方離宅脫身。 四人在宅後分手,飛虎封彪則轉到宅前,帶走了看門的老蒼頭,揚長而去。 尹家失火,整個西安城亂哄哄。三人分別返回客店,已經是三更左右了。 一宿無話,次日三人分兩批悄然出了長樂門,小白龍一馬當先。長樂門也就是東門,門外是東關,長樂坊在北面,距八仙宮不足三五十丈,便是東關徐家的宅第。小白龍先上前叩門,入內後不久,出來一位小廝,領著在遠處等候的秋華和景浩,從側院門入宅。 街對面,兩個老太婆站在店旁話家常,目光不時向徐家瞟。 徐宅的左側不遠處,一個鶉衣白結的老乞兒,倚坐在壁角下打瞌睡,破碗擱在腳前,善心的人經過時,不時丟下三兩文制錢,老乞兒似乎已經睡著了,並不向丟錢施捨的人道謝。 第二天,徐家的人發現旱天雷從安遠門進入西安城。 第三天,秋華單人獨騎,施施然出了安定門,踏上了西行至鄂縣的大道。 西安府以西,是長安縣的轄地,以東,是咸寧縣。從府城到鄂縣,全程七十里。在短短的七十里中,須經過三縣的轄地,那就是長安、咸陽、鄂縣,咸陽雖在渭河北岸,但屬地有一部分在河的南岸,因此要經過三個縣,相當複雜。如果是步行,就是一程,騎馬或乘車,則一程不到。走長途,車在鄂縣西面五十里的終南鎮投宿,乘座騎則可趕到盩厔縣打尖。 秋華直接準備趕到盩厔,全程一百五十里,必須快馬加鞭不然便趕不上在驛站投宿了。 官道蜿蜒西行,右是渭河平原,左是終南群峰,附近小山丘起伏連綿,道上行人不多。 二十五里進入咸陽地境,身後塵土大起,蹄聲如雷,兩匹栗色健馬以衝刺的速度趕來,漸來漸近。 他的馬包內藏有黃金五百兩,因此不宜快馳,同時,走長途座騎必需保持一定的速度,以便養惜腳力。聽到後面迅疾的蹄聲,知道是趕短程的人正在趕路,便讓至道左,信目回頭眺望。 騎士伏鞍狂奔,後面煙塵滾滾,兩匹馬並轡飛馳,似乎在較量騎術。兩騎士穿天青色緊身衣,青帕包頭,鞍後帶有小馬包,以驚人的速度超越,只看到騎士的側面,很難分辨身分。 「很像是江湖人,但並未帶有兵刃,不知是何來路。」他心中暗地自語。 他似乎感到兩騎士擦肩而過的剎那間,他們的目光似乎向他瞥過,只感到兩騎士的目光相當凌厲,陰森森地像是餓狼的眼睛。 他並未在意,深信這兩位騎士絕不是旱天雷的人。同時,已遠離了終南山和南五臺,曾與他結怨的南五臺雙豪,絕不至於前來找麻煩。在繁華的西安城藏了兩天,不可能被仇家偵出他的行蹤。 進入了丘陵地帶,突然聽到前面車聲轔轔,鸞鈴的清亮鳴聲入耳。 「怪!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我是城門開後不久出城的,這部車怎麼比我更早了這許多?」他訝然地想。 城門是雞鳴即開,這是一般城市的規定。他卻不知,西安城太大,而且僅有四座城門,早上從四鄉入城販賣菜蔬食物的人太多,因此城門通常在寅牌末便開放,比外地提早近一個時辰,難怪不知有車趕在他的前面。 繞過一座青崗,里外車影入目,一輛雙頭騾車,正以不徐不疾的速度向西輕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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