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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旱天雷馬鞭一揮,兜轉了座騎,突又扭頭叫:「小白龍,四海遊神,別忘了池某已警告過你們。」

  聲落,七匹馬潑刺刺地衝出,絕塵而去。

  秋華注視著旱天雷的背影,點頭向小白龍笑道:「任兄,他很神氣。可怪的是,他像是個血性中人物,為何卻要替皇帝老爺做那種可惡的事?」

  小白龍搖搖頭,苦笑道:「世間有許多事,不是用常情可以推論的,這位高手本身就是個謎一般的人物,做的事更是令人莫測高深。」

  送走了客人,眾人都感到酒意已消。柴八爺和楊五爺立即告辭,繞道返回自己的牧場。

  秋華與小白龍由辛大爺兄弟陪同,到西廂會見從慶陽買來的三十二名牧奴。

  牧奴們皆換了新衣,喜形於色,接到兩人喜極而泣,不約而同羅拜在地。

  兩人費了不小工夫,方將激動的牧奴穩定下來。秋華站在人叢中,開門見山地說:「諸位兄臺,小弟這次前來宜祿鎮,主要是尋找一位姓景的兄臺而來,諸位之中,請教誰姓景?」

  一名年約三十餘歲的帶病牧奴倚坐在壁根,他身側倚坐著曾在槽倉受吊刑的李姓牧奴,左右各有兩名壯年牧奴照料他們。

  帶病牧奴舉起虛弱的手,有氣無力地說:「吳恩公,我們這群落難的苦命人中,確實沒有姓景的人呢。」

  秋華本來就沒抱有能在這些人中找出景浩的希望,因為西海怪客已經查過了。小白龍在旁低聲說:「老弟,這樣找是無法找到的。」

  秋華心中一動,向辛大爺說:「對不起,請賢昆仲暫行迴避好不?」

  辛大爺兄弟倆知趣地告辭,退出房外。秋華站在人叢中,用低沉的聲音說:「諸位,也許在諸位之中,確是沒有姓景的,但希望諸位之中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在下先給諸位說一件高風亮節大義凜然的故事,諸位當能知道在下的用意了……」

  他將景大人壯烈殉難的事蹟概略地說了,最後說:「景大人有子寄養長慶村,朝廷一無所悉,即使有人知道,也不忍心將此事說出。長慶村的人共有三姓,張、劉、郎。據在下所知,前青州教諭劉固先生,在景大人任御史期間,曾寄寓長慶村劉家。長慶村之所以受到牽連,被所謂瓜蔓抄累,起因是劉老先生與景大人為知交,所以受到株連。劉老先生的愛子劉超,就刑時年僅十五歲,臨刑仰天一呼,網索俱斷,奪得劊刀,連殺十八名官兵,最後力盡身受磔刑。因此,長慶村村民罪名最重,一律戍邊。景公子景浩可能已改姓劉,被戍花馬池……」

  傷勢甚重的老李突然接口問:「吳恩公,請問景浩被戍花馬池的消息,是誰查出的?」

  「是一個曾任淮驛丞的人,姓傅名燕。在下就是受他所託,不遠千里前來尋找景公子的。」

  李牧奴閉上雙目,喃喃地自語:「傅燕,傅……燕……」

  秋華心中一動,走近蹲下低聲問:「兄臺貴姓大名?」

  「我……我姓李,名堅。」

  「李兄聽說過傅燕其人麼?」

  「沒……沒聽說過。」

  秋華俯下身軀,附耳道:「想想看,景公子。」

  李堅掙扎了兩下,訕訕地問:「吳恩公,你要我怎辦?解我上京凌遲?」

  秋華伸手扶住他,一字一吐地說:「只要吳某有一口氣在,必將盡全力保護你的安全。你不妨仍然姓李,仍然叫做李堅,」

  「我……我……」

  「咱們去見見傅燕,他已替你作了妥善的安排。」

  景浩木然地點頭,說:「傅大叔是先父在燕京時所認識的好友,他稱先父為恩公,自小他稱我為弟,但我仍然尊他為叔,他與先父之間交往的經過,先父從不提及。他這人甚有骨氣,如果真是他,我放心了,他是值得信賴的人。」

  秋華挺身站起,虎目閃閃生光,掃視了眾人一眼,然後用堅定的語氣一字一吐地說:「諸位朋友,今天的事,諸位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什麼,只是咱們在此地聊聊天而已。」

  一個瘦弱的牧奴站起呵呵笑道:「不錯,甚至今天咱們未在此地聚會,小的只在槽倉做苦工。」

  另一個中年牧奴也笑道:「小的只聽到恩公宣佈替小的除去奴籍。」

  秋華欠身為禮,肅容道:「謝謝你們。辛場主已替諸位備好除去奴籍的契書,只消到巡檢司備案,便可申請路引還鄉了。有了除籍契書,你們以前便是辛家的牧奴,至於往昔的身分來歷,不會有人再過問,即使你們以前是江洋大盜,也沒有人懷疑你們了。諸位,好自為之,祝諸位平安返回故鄉,與家人團聚,後會有期。」

  說完,向小白龍頷首一笑,挽著景浩出廂而去。

  莊中殺牛宰羊,庭開盛筵。辛場主兄弟親自監督僕從們發放金銀,向願留的分配土地。願走的人,只等宜祿鎮平靜時,向巡檢司辦理除籍請路引的事。

  宜祿鎮中,正在展開如火如荼的大搜索,旱天雷帶著人挨戶清查,鎮中各處警戒森嚴,無數青衣大漢往來巡走。二十餘名巡檢司的丁勇,在巡檢大人的率領下,逐屋打開所有能藏人的庫房牲攔。

  旱天雷已搜至昨晚交手的小巷口,黃竹打狗棍靜靜地躺在小巷中。

  第十一章 竹棍數易手

  冷雨老道身法好快,但見紅影一閃,便穿窗而出,三不管一掌拍出開路。

  「蓬」一聲大震,將迎飛面來的一張木凳拍得四分五裂,人仍健進,到了窗外。

  不等他站穩「噗」一聲後臀挨了一棍,打得他向前一栽,幾乎踣倒,他扭身一看,打他的是個蒙面人。

  窗臺下躲著秋華,一記打狗棍沒將老道打倒,有點懍然心驚,火速躍上瓦面,大笑道:「哈哈!這條狗真夠硬朗,厲害!」

  冷雨老道還未躍登瓦面,另一名老道已經在瓦面現身了,向秋華伸手猛撲。

  下面火把一一點燃,原來預先已經準備好了,二十餘名打手同聲吶喊,高舉著火把,卻不敢上屋。七名老道除了五師弟腿上不便之外.分由四面八方躍登瓦面,果然將秋華困在屋上了。

  這裏人聲鼎沸,街上紛紛關門閉戶。

  十字街的巡檢司衙門悄然搶出八名青衣大漢,不沿街道向喧鬧處趕,卻躍登瓦面,向燈火照耀處掠去,一個個輕功十分了得,他們出入巡檢司衙門,似乎無意隱瞞自己的身分。原來他們是不久之前,從鎮東入鎮的那一群人馬,很可能與官府有關。

  秋華機警絕倫,他不願和老道們纏鬥,挾著打狗棍向側一閃,避過老道的撲擊,乘冷雨老道向上縱的機會,反而向下躍落,以進為退,深入重圍。

  冷雨老道上了瓦面,秋華卻落在天井中。

  瓦面上的老道紛紛向下跳,秋華卻向前進大廳急竄。

  「小狗納命!」冷雨道長怒吼,人向下縱,手已先揚,打出了三枚子午問心釘。

  可是秋華早有提防,他竄走的身形像驚蛇一般,左衝右折急劇地變換位置,三枚子午問心釘一一落空,他已竄入後院門,一閃不見。

  誰也沒料到他那麼大膽,不逃出宅外反而往裏鑽,老道們預先訂定的瓦面攔截妙計全部落空,枉費心機。

  冷雨道長不甘心,奮勇搶入,怒叫著不顧一切窮追不捨。後面只有一名老道跟來,三個人竄入了承塵崩損的大廳,秋華已到了廳門外。

  「攔住小狗。」冷雨道長怒叫,招呼前院兩名持火把的保鏢攔截。

  兩個保鏢已嚇得雙腿發軟,但又不敢不上,火把一揚,迎面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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