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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咱們仍要加緊搜尋,要巡檢通知鎮民們,如無事不許外出,任何人皆不許離鎮,咱們逐屋的搜索。」

  「那小白龍……」

  「許兄弟,你帶五個人跟著我,去淺水牧場一走,警告那兩個小輩,要他們離開,或者乖乖留下,不許生事。我已查出淺水牧場今天有盛會,三大牧場的主事人可能全到了。許兄弟,讓人備馬,這兒的事,由龍兄弟指揮,封鎖全鎮,嚴防鎮民走動通風報信,誰敢違抗,殺無赦。」

  宜祿鎮成了死寂的市鎮,往來的商旅不許進入,一律須繞鎮而過,家家閉戶,戶戶關門。

  秋華與小白龍到了淺水牧場,遠遠地便感到氣氛有點不正常,柵門大開,沒看見有把守的人,已非往昔陰冷肅殺的淺水牧場了,裏面不再看到襤褸的牧奴,也看不到懸劍佩刀的打手和提著皮鞭的保鏢。

  距莊門還有半里地,辛大爺兄弟和柴、楊兩人,已經聯手出迎。他們的臉上戾氣全消,似乎脫胎換骨改頭換臉。

  兩人在門外下馬,辛大爺先行禮,笑道:「咱們四人同時接兩位的大駕,兩位可能感到詫異。請入內小敘,回頭再向兩位解釋。」

  柴八爺臉上發赤,抱拳行禮訕訕地說:「崆峒道爺們的事,兄弟知錯,尚請兩位包涵些兒。」

  秋華心中了然,不好再挖苦他,回了禮笑道:「八爺言重了,其實在下和任兄也多有不是,行事操之過急,昨晚打擾尊莊,委實過意不去,多有得罪。」

  雙方客套一番,僕人們接過座騎,辛大爺肅客入府,直趨大廳,沿途牧奴含笑目迎目送,他們菜色甚重的臉上,綻起了興奮喜悅的光彩。有些則在兩人走近時,默默地含淚下拜。

  大廳中酒筵已備,擺下了四席,少不了有一陣好亂,最後兩人盛情難卻,坐上了主客位。

  酒菜陸續上桌,辛大爺舉杯敬酒。三巡之後,辛大爺站起正色道:「今天舍下充滿了祥和之氣,這是辛某在十餘年來,第一次覺得公平待人的可貴,第一次感到善惡之間分別在何處。在座的除了兩位貴賓之外,還有八爺和五爺。其他的人,是本牧場的師父和牧工們的代表。首先,辛某以無比慚愧的心情,感謝兩位大俠能給辛某這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再就是感謝八爺和五爺的合作,得以令咱們三大牧場採取同一行動。最後,辛某除了向牧工們衷誠致歉之外.還得鄭重向他們致謝。因為近日來,辛某食寢難安,全莊人心惶惶,鬥志全消,朝不保夕,但牧工們明知外有兩位大俠聲援,內則師父們精疲力盡,他們並未乘機報復,僅默默地忍受折磨。不然,恐怕宜祿鎮已成焦土,血流飄杵了。今晨,辛某已向全莊的人提出保證,對各人的今後出路,已有妥善安排,今在兩位大俠之前重申保證,希望諸位安心。八爺和五爺已保證與辛某採同一行動,今後三大牧場不再有牧奴,也絕不再和人口販子打交道。」

  他招手示意,堂後轉出一名師爺。捧著一卷絹冊,雙手奉上。

  他在兩人面前將卷打開,往下說:「這是本牧場所有的人丁、牧地、倉房、庫存,及辛某願提出資遣與償付的金銀各項分配清單,特請兩位大俠過目。有關半年前買自慶陽府一帶的牧工,總計是五十四名,不幸在這半年之中,因不堪勞累而致死的人,已有二十二名。目下三十二名牧工,現在左廂候命,兩位大俠宴罷,兄弟再陪兩位去探望他們。」

  柴八爺也離席懇切地說:「辛兄的話,已代表了柴某的意見了,希望兩位大俠抽暇到寒舍一行,看看柴某是否已按保證行事,經此大變,兄弟也看開了,昨晚崆峒道爺們的態度,委實令人寒心。俗語說的,錢財如糞土,仁義值千金。兄弟弄來這許多造孽錢,委實問心有愧,一旦鬼神報應,萬千家財有何用處?所以兄弟在筵前鄭重保證,如有二心,神明殛之。敝牧場在半年前買自慶陽府的人,只有十二名,目下仍有八人健在,明晨即派人護送前來,聽候兩位大俠吩咐。」

  楊五爺也誠懇地表明了態度,他的牧場有二十五名從慶陽府買來的人。

  在氣氛融洽中,決定了一切。三大牧場的場主皆保證痛改前非,秋華兩人甚感欣慰,也就不願追究既往,只希望他們言而有信,不再虐待牧奴。

  秋華即席表示,不是不放心三大牧場是否依議行事,而是尚有事勾留,在宜祿需逗留十天半月。這等於是說,他要等三大牧場處理牧奴事結束的時候才走。

  上到第六個菜,七匹健馬馳入了莊門。一名僕人慌慌張張奔上堂來,氣急敗壞地稟道:「啟稟場主人,鎮上來了七人七騎,騎士們佩刀懸劍,已經入莊了。」

  辛大爺吃了一驚,火速離座。

  秋華和小白龍反應甚快,推椅而起快步出廳。所有的人皆隨後跟上,直出門樓。

  七匹馬飛馳而至,近了。

  「是他,旱天雷。」秋華訝然叫。

  「準備脫身。」小白龍附耳說。

  「不!咱們會他一會。」秋華斷然地說。

  七匹馬在階下勒住了,辛大爺趕忙降階迎上,抱拳行禮含笑道:「諸位爺臺光臨舍下,辛某深感榮幸,請下馬入廳奉茶。」

  七騎士一字排開,安坐雕鞍無意下馬,全用冷森森的目光,掃視著階上的人和階下的辛爺,不言不動。

  辛大爺已看出不妙,僵在那兒。

  旱天雷的目光,緊吸住小白龍的眼神,久久方問:「你穿白,是不是小白龍?」

  小白龍有點緊張,吸入一口長氣,強自鎮靜說:「區區正是小白龍,池大人一向可好?」

  旱天雷淡淡一笑,說:「池某不是官,用不著叫大人。」

  「但池大人辦的是官家事,叫大人名副其實。」

  「你不想示怯,想在嘴上沾些光,是麼?呵呵!池某不願和你計較,你在江湖的名聲很好。誰是四海遊神?」

  秋華向下舉步,泰然地說:「正是區區在下,吳某在江湖的名聲可不太好呢。」

  旱天雷緊盯著他,冷冷一笑,說:「你亦正亦邪,亦俠亦盜。」

  「池大人過獎了。」

  「你弄到幾面秦王府的護衛腰牌?」

  「不多,兩塊。」

  「你在三大牧場敲詐了多少金銀?」

  「慚愧,分文未取。」

  「這麼說你在為牧奴們出頭囉?」

  「池大人的消息靈通著哩!」秋華針鋒相對地答。

  「你知道池某的來意麼?」

  「小可猜不著,是為了腰牌?為了……」

  「池某從不管閒事,而是來警告你的。」

  秋華呵呵一笑,若無其事地說:「池大人提警告,可害怕得緊。」

  旱天雷臉色一沉,冷冷地說:「池某不過問你的所作所為,那與池某無關。目下池某在宜祿鎮拿捕要犯,不許你胡鬧,指給你兩條路走,要就離開宜祿鎮遠走高飛,要就乖乖的在這兒呆幾天,等池某事了,你再辦你的事。」

  「池大人的話,小可豈敢不聽?小可決定留下了。」

  旱天雷的目光,回到辛場主臉上,冷冷地說:「辛場主,你一個小小土霸,居然無法無天,你給我小心了。」

  辛大爺直冒冷汗,感到雙膝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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