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刀氣撼春情 | 上頁 下頁
一五五


  「不能預先告訴你,因為情勢不是我們單方面可以主宰的。」高大元放回茶碗,在欄凳坐下:「幸好沒有任何變故發生,我們再等片刻。好好歇息,不會有兇險。」

  杜英傍著他坐下,親暱在靠著他肩膀。他靠著亭欄半躺半坐神態悠閒,泰然自若乾脆伸手挽住杜英的肩膀,讓杜英緊偎在肋胸下。

  「大哥。」杜英愈叫愈親熱,在他胸前抬起笑容動人的面龐:「我覺得你仍然喜歡龍紫霄,我感覺出你無法忘情。」

  「廢話,你這小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他用手輕拍杜英的肩膀笑問:「一開始就結下幾乎難解之仇,她們三姐妹幾乎把我整得半死,如果這也能生情,你未免把無價的情看得一文不值了。你也許不知道,喜歡與生情是兩碼子事。你喜歡一切美好事物,甚至可愛的小貓小狗,這不是情,是另一種感情的移情作用,或者寄託作用。世間讓人喜歡的女人成千上萬,怎能向每一個喜歡的女人動情?明白了吧?」

  「嘩!你不會把我當成小貓小狗般喜歡吧?」杜英在他胸前輕擂了一粉拳,紅雲上頰。

  「呵呵!這可是你說的。」他大笑:「我對交朋友是頗為挑剔謹慎的。我把你看成萍水相逢的好朋友,好朋友互相關切,在關切中逐漸增加瞭解。成為深交之後,那就會生死與之。等你長大之後,對人生多些歷練,就會瞭解這種友情可貴了。」

  「你怎麼老是說我長不大?你……你能等我長大嗎?」杜英突然神色凝重:「我不要單純的友情。」

  「你說過,你要讓我瞭解你。」他笑不出來了,也神情嚴肅的注視著發窘的可愛面龐:「也許,有一天我們會相互瞭解。世間有太多的無奈,人生的遇合冥冥中有密切的關聯,有許多注定或偶發的事情,影響人的所謂命運。這次的事故,很難說是注定或偶發,等塵埃落定之後,才能知道吉凶禍福。或許,我會陪你在天下各地遨遊一段時日。你被他們擄走,我心急如焚,禍福難料的候變心情,難以言喻。所以短期間,我不希望再發生不幸的事故,今後的行止,要等這次事故結束之後再說,好嗎?」

  「我明白。」杜英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將面龐偎在他健壯的胸膛上:「這裏的事,一定會很快結束的;以後的事,由上蒼安排吧!」

  「是的,這裏的事,一定會很快的結束的。」他輕拍杜英的背心,語氣中信心十足:「俗語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不信天,但有信心,做任何事也要全力以赴,能否挽回人事天心不必計較,只問是否已經盡了全心力。信任我,杜英。」

  「我信任你,大哥。」杜英握住他手,語調有點變異,似乎流露出一絲傷感,也像宿命無可奈何。

  杜英又替送來一碗茶,自己也喝了一碗。

  「不必再等,大哥,天色不早。」杜英提起包裹:「這樣疑神疑鬼走走停停,今晚就得露宿啦!」

  「露宿也是常事呀!在我身邊,你最好寬心,不會讓你吃苦。在江湖遨遊,餐風宿露必須挺得住。」他站起背起包裹:「有人希望我們披星戴月趕,我偏不讓他們如意。」

  「你說什麼?」杜英沒聽清他最後兩句話,他是一面說一面出亭的。

  「呵呵!沒有什麼。」他大踏步動身。

  ***

  如果他倆以比普通旅客稍快些的腳程趕路,應該可以趕到青楊鋪投宿,那是普通旅客大半日程或一程的宿站。

  假使加快些,足以到達涇陽縣城落店。

  半天走一百里,輕而易舉。

  沿途翠嶺如黛,山勢逐漸上升,官道已經進入叢山,山區風景綺麗,村落漸稀。有些路段已沒有官道的規模,成為偶或鋪了石級的古道,名義上仍稱官道,其實只是丈來寬的古道山徑。

  長亭並短亭的觀景已不成規矩,偶或搭了一座茅亭已經不錯了,古徑穿越茂密的樹林,隨處皆可歇腳,用不著長亭短亭聊避風雨或歇息養力。

  高大元走得特別慢,不時離開道路,走小徑向不遠處的小村落打聽路上旅客的消息,想得到必定白費工夫。離開道路和小村平時就很少有人在家,怎會有人留意道上往來旅客的動靜?

  杜英卻頗為焦急,不時催促他快走。

  他的慢走意念頗為堅決,藉口要等候後面可疑的人趕上來,要弄清情勢才放心。但他也信心十足的表示,跟來的人應該不是蒼天教的人。蒼天教當已收到龍紫霄帶去的仙書秘笈,應該見好即收北行返回蕪湖。

  應該,但並不代表一定。

  但他又表示,蒼天教不會罷手,靈光佛母和三菩薩,不是易於滿足的人,實力仍在,怎肯輕易撒手?

  這些人不會銜尾緊追不捨,何時發起襲擊就無法估料了,反正小心撐著萬年船,沿途小心留意防範有其必要。

  他不想把可能發生變故的真象告訴杜英,以免杜英緊張擔心。

  申牌末,紅日已吻上了西山嶺。

  算行程,走不了三十里,真夠慢的了。他們簡直就是在遊山玩水,那像逃避災禍的江湖健者?

  前面路右出現一座小小山村,四周小山圍繞,一條小溪如帶波光粼粼,不足三十戶人家。至村落的岔路口,樹立一座小木牌坊,橫額上刻了村名:細柳灣村。

  其實,村旁流入青弋江的小溪,兩岸的柳樹皆粗如牛腰,那能算細柳?僅柳枝的確細柔如絲而已。

  「這座村距路很近。」高大元打聽消息的毛病又來了,舉步進入路村僅七八十步的村徑走去:「一定可以打聽出,今天有些什麼佩劍帶刀的可疑旅客往來。」

  「你再這樣沿途探問,今晚的食宿可就無法解決了。」杜英噘著小嘴抗議,不想夜間空著肚子無水無食露宿荒林野地:「我肚子快餓啦!太陽快下山了呢!」

  「保證不會誤了食宿。」高大元安慰她:「從這裏到宿站青楊鋪,二十餘里沿途三五里就有村落,我們可以向村民借宿,絕不會住入黑店吃人肉包子。青楊鋪早年就有一家山賊秘密開設的小店,供應住宿的旅客人肉包子。」

  「你缺德,嚇唬人嗎?」杜英大發嬌嗔,推了他一把:「你就不怕嘔心?」

  「這種事平常得……很……呃……」他竟然被推得向前踉蹌了兩步,竟然出現嘔心現象,穩下腳步拍肚子:「咦!奇怪,有點頭重腳輕……呃!可能肚子真的在唱空城計呢!我這人牛高馬大,半天肚子就鬧饑荒了。正好,到村子裏買食物填五臟廟。」

  腳下一緊,直奔小村,一剎那的身軀異常,他並沒介意,沿途僅喝茅亭供給的茶水,也可能茶水不潔,肚中早空,餓得發昏也是平常現象,不需大驚小怪。

  當他倆進入一家農舍時,一雙村夫與三個男女童,看到他倆所佩的刀劍,嚇得臉都青了,小童入內室走避,村夫婦惶恐地盯著他倆發抖。

  這一帶直到太平縣山區,不時有十餘名成群的小山賊出沒,經常打劫行旅,也偶或襲擊防禦力單薄的小村莊,劫掠糧食財物,很少殺人越貨。

  因此村莊的丁勇們,通常吆喝一番趕走了事,很少發生搏殺拼死的血腥血案,雙方都不希望結怨太深,得過且過。

  「大叔大嬸,我們是來討碗水喝,買些食物充饑的。」高大元極力安慰這一雙惶恐驚懼的村夫婦,心中疑雲一閃即逝,荒村小民怕強盜並不足為怪:「有雞有魚就好,我們銀子付錢,夠不夠?」

  他掏出一兩碎銀塊,強塞在村夫手中。

  一兩銀子換制錢一千三百文,二十文錢可賣一隻雞。

  「小的沒……沒有錢找回。」村夫仍在發抖:「給……給一吊錢,小的就替大爺準……準備。」

  「不用找了,全給你。」他大方地取下包裹擱在長凳旁坐下:「不急,請大嬸費心。」

  村婦伸手取八仙桌上的茶壺,要斟茶待客。杜英笑吟吟地奪過,替高大元斟上一杯茶。

  她是個善解人意的小姑娘,扮小主婦還真稱職,在高大元身邊,她一直就伺候茶水洗滌換洗衣襪,不需高大元操心。

  村婦消失了驚容,歡天喜地地入內替他倆準備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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