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刀氣撼春情 | 上頁 下頁
二三


  太平府下轄三縣,附廓縣當塗不算,三座城當然以府城最大最堅牢,是政治中心。但論繁榮,府城卻居末。經濟中心在蕪湖,其次是繁昌。

  蕪湖不但是經濟中心、商業中心,也是航運中心,青戈江山區河谷的物產出口地,設有稅署分司、鈔關、抽分廠、遞運所、水驛……府城卻一樣也沒有。

  蕪湖城沒有府城大,但城廂(城外)卻市街林立,範圍甚廣,總面積要比府城大。城南的河南長街,東西長十餘里,棧埠林立,盛況空前,通濟橋聯舟四十二艘,比府城的南津橋長一倍。

  高大元與杜英到達蕪湖,頗感詫異。依情勢估計,張家老少不可能在蕪湖逗留,天色尚早,午後片刻而已,應該有多快就走多快,盡快擺脫追躡在後面的惡賊,怎樣反而在蕪湖逗留,等候惡賊們追及?

  他們卻忽略了,普通旅客的腳程有限,必須按站投宿,轎夫也不可能不顧一切趕路。

  距下一站繁昌七十餘里,午後那能趕到繁昌?

  張家的人,在通濟橋東面的升平老店安頓。

  有兩鬼一狼緊躡在後,投宿在通濟門西街的悅來客錢,距升平老店約一里左右。

  他們是盯在兩鬼一狼身後的,只好落店投宿。惡賊們既然跟來了,他們當然不能撒手不管。

  高大元在玩鞭亭已經露了面,與四狼衝突。淮南七鬼並不知道,他躲在屋頂用瓦片從側方襲擊,四狼七鬼根本沒發現他。因此,他大膽地在悅來客棧的右鄰,住進頗有名氣的高級旅舍高陞老店。

  他一點不介意四狼認識他,料想四狼也不會到高陞老店走動。

  店伙領他倆進入第三進的東院上房,兩房毗鄰以便互相照應。安頓停當,突然發覺院子對面的一排上房,氣氛不尋常,頗感詫異。

  對面一排上房有一條折向的走廊環繞,竟然在轉向處有一名勁裝大漢警衛,連接近張羅的店伙,也必須獲得警衛准許,才能進入那幾間上房伺候張羅茶水。

  洗漱安頓停當,兩人上街走動,往東接近升平老店,留意張家老少的宿處有何動靜。

  街上行人甚多,居然被他盯上了一頭狼。

  「你發現我們所住的客院,院對面那幾個上房有何可疑徵候嗎!」高大元遠跟在狼後面,低聲向杜英問。

  「看到了,派有警衛。」杜英小小年輕在外遊蕩,並非毫無所知的外行人。

  「那幾間上房的人都是同夥,警衛的打扮不三不四,可能不是好路數,我們得小心提防意外。」

  「他們落店比我們早,店伙說是昨天落店的,你怎麼對他們起疑留心提防?太多慮了吧?」

  「小丫頭,俗語說:小心撐得萬年船。在外走動人地生疏,小心些就不會吃虧上當。有許多意外,事先提防也不一定能免除災禍!我途經平湖鎮玩鞭亭,並沒招惹誰呀!結果仍然出了意外,所以任何時候都不可以大意,千萬不要認為毫無徵兆,必定太平無事。我上次在河南……算了,過去了的事,沒有提的必要。」

  他本想把與乃師受傷到襲擊的事故說出,卻又警覺地避免提及。有關醫仙王金的事,最好不要向任何人提及。包裹裏那幾本仙書,絕不可向任何人透露,那是災禍之源,醫仙王金就因為擁有這幾部從皇宮抄出的書,而幾乎送命的,也幾乎連累他師徒送命。

  他要求杜英小心提防意外,自己卻不小心,注意力全放在偵查那頭狼的行動,主觀上就認為那狼正在踩探店內張家老少的動靜。一劍愁與飛花玉女,也住在升平老店,在客店住宿,白天是安全的,狼和鬼都不會白天在店中行兇,晚上來就無所顧忌了。

  那頭狼是踩探的好人才,有耐心地在升平老店裏裏外外仔細觀察,甚至瞭解左右街巷形勢之後,再繞至店後的小街勘查進出路線。

  他們不需入店觀察,把目標鎖定狼與鬼。

  那頭偵查的狼返回旅店,他倆也返店歇息,算定狼和鬼必定夜間出動,白天正需好好歇息養精蓄銳。

  剛各自返回客棧,對面人聲隱隱,走廊有不少人走動,原住的旅客來了不少朋友,全是些慓悍人物,有男有女,帶了行囊,外表顯現出風塵僕僕的倦態,一看便知是從陸路趕到聚會的人。

  高大元從門縫向外偵察,隔著大院子,依然可以看得真切,心中疑雲大起,這些人氣勢懾人神色強悍驕傲,到底是何來路?

  他想到的是,是否與四狼七鬼有關?四狼七鬼有幾個人被他用飛瓦擊傷,緊急召來黨羽支援是情理中事。但按常情論,不可能來得這麼快,何況原住的可疑旅客,是今早落店的,扯不在一起,應該與四狼一鬼沒有干連。

  這些人對他沒有威脅,他不認識這些人。四狼七鬼對他也沒有威脅,他可以從容擺佈這些狼和鬼。

  他不再留意這些人,在房中定下心休息養神。

  鄰房沒傳來任何聲息,料想杜英小丫頭必定歇息了。

  ***

  對面客房所住的旅客甚多,一排連偏院的十餘間上房全被包了。

  為首的人,正是雄風會的一些好漢,主事是九幽逸客陸玄風陸大仙,但卻沒穿道袍,像個有地位的官員或士紳,落店的身分就是從京都南下公幹的某大員。

  他們一早就乘渡船過河,半個時辰便趕到蕪湖,立即打聽在渡頭管閒事那群男女的去向,所獲的消息令他大感失望,找了不少地老鼠打聽,居然沒人知道那些男女的下落。

  他們不死心,斷然停止趕路,落店作進一步仔細追查,發誓要將這些可惡的管閒事男女揪出來肆意報復。

  有大事在身必須趕路的成名人物,如果沿途任何大小事故皆放不開斤斤計較,睚眥必報,必定會誤了大事,什麼事都不會順利,日子難過。

  說巧真巧,碰上乘船來的另一群同伴。

  這些同伴派人在城內外的旅店走動,查詢另一批走陸路的同伴落腳處,這裏是水陸兩途同伴的預定會合聯絡處。

  走陸路的同伴還沒趕到,卻找到陸大仙這一群。

  陸大仙這群人走不成了,乘船來的人,帶來了壞消息,當然也可能消息大好,因為不必再數千里迢迢,遠赴南荒歷險啦!

  從陸路來的十二名同伴,總算匆匆趕到會合,立即被接到高陞老店安頓,總人數已超過二十大關。

  乘船來的人仍在船上,由主事人帶了三位同伴,與陸大仙這些人在客廳計議,把店伙趕走,不許外人接近。

  三批人的主事各帶了三位得力同伴,十二個人在客廳聚會,氣氛不怎麼好,人人臉色懊喪,煩躁不安。

  「你們外八堂的人,辦事真能幹!」陸大仙顯然地位相當高,說的話帶刺損人:「從河南緊迫追蹤南下,再分水陸兩途循江逐埠追查,追到這裏依然毫無線索,委實令人難以相信你們都是成了精的老江湖,你們失敗了,我內八堂的人也得被累及半途而廢,要我也協助你們追查,怎麼查?我這一組人對那一老一少毫無所知。」

  「陸大仙,你以為咱們都是飯桶?」那位乘船來的國字臉膛花甲老人,神色不悅像在抗議叫嚷:「那一老一少來歷不明,江湖朋友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老幾,卻又行動詭秘像是老江湖,繞到黃州便失去蹤跡。你知道這條江水,包括兩岸城市道路的旅客,一天有多少人往來?咱們人數有限,對各地的城狐社鼠所知不多,要查兩個無根無柢的老少兩個人,你知道有多困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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