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大地龍騰 | 上頁 下頁
三〇四


  他藏身在門後,正在思索進入的方法,突見身後遠處傳來了腳步聲。他吃了一驚,火速躍入身旁的花圃中伏下。

  從東面角門進來了五個黑影,大踏步沿花徑走來,接近月洞門便站住了,一個黑影拉開嗓子叫道:「永陵,為何不在哨所。」

  亭中兩個黑影如夢初醒,出亭奔進月洞門,從中海伏身處經過,幾乎伸手可及,慌忙間無暇細察。奔至五黑影身前,一個說:「二哥,雨太大,在亭中……」

  「在亭中睡覺,是不?」剛才叫喚的黑影厲聲問。

  「二哥,天色不早,何必太認真?」永陵賠笑答。

  「何必太認真?哼!被壇主夫人知道,不活劈了你才怪,裏面你能進去?我看你真是想死了。」

  「二哥,包涵些兒。」

  二哥不再苛責,向兩名黑影說:「振雄、邦寧,你兩人換上。記住,不許越過月洞門,被壇主夫人知道,咱們都擔當不起,門以內不是咱們大男人可擅入的地方。」

  兩人換下了先前的警哨,一個笑道:「夫人的手下侍女,個個貌美如花,藝業了得,永陵兄大概想吃天鵝肉,到裏面勾搭哩。」

  永陵兄拍了他一掌,罵道:「你這廝除了想女人,還有什麼可想的?大雨天,饑寒交加,誰還願意這兒喝西北風?小羅山內主壇賽似金城湯池,沒有人敢前來送死,小丫頭心中有數,不會傻得在花園中自討苦吃,我這一個時辰中,就沒有看過她們的人影,恐怕早就睡得又香又甜了,只有咱們這些人認真吃苦。」

  二哥帶著人扭頭便走,沒好氣地說:「少說兩句吧,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有什麼好埋怨的。這一個時辰是鐵筆先生查哨,你沒有被他查到,算你祖上有德,不然屁股準又得開花了。走!」

  中海乘他們嘀咕的空隙,像一條蛇一般,貼地滑入月洞門,向前面的黑沉沉房舍掠去。

  由警哨的口中,他知道月洞門以內,由壇主夫人的侍女充任警哨,必須特別小心,女人膽小心細,常會大驚小怪,大意不得。

  這是內院的庭園,左側是荷池,池右側有水榭,連接著前面的樓際,一條建有天棚的曲廊,直伸向水榭的大門。閣樓左右後三方皆有迴廊,紅漆雕欄,黛綠花窗,如果在白天看去,十分悅目,比起那些小賊們的住處,一是天堂一是地獄,無法比較。

  重門疊戶,誰知道吳玄霜住在何處?青鋒四女名義上是金花五娘的屬下弟子,事實上卻是她的貼身侍女,只不過身分比一般侍女高得多而已,也可以說是她的門徒。四女的地位,與龍泉十二劍手一般,只聽命於她,連擒龍客也不能直接指使她們。

  以常情估計,青鋒四女的住處,必定在內室,距擒龍客的寢室絕不會太遠,他必須冒險深入。

  大雨傾盆,冷風凜冽,門窗閉得死緊,沒有絲毫燈光外洩,想破門窗而入談何容易?他必須找到警衛出入的秘門,或者找到警衛,不然太冒風險,破門窗會驚醒裏面的人。看來,他必須制服警衛了。

  他從右面的迴廊接近,剛貼在朱欄下,便聽到迴廊的另一端,傳來極為輕微不易發覺的腳步聲。他暗說:「唔!這人相當機警,很難對付。」

  腳步聲十分緩慢,來人似乎極為悠閒,許久,才發現迴廊的另一端,出現了一個幽靈似的模糊人影。人影穿一身黑,不易著清,身材嬌小,緊靠著牆壁,一步一停頓,徐徐向這兒移來,腳下輕得像貓。在風雨聲中,中海居然在五六丈外便聽出是腳步聲,他的耳力駭人聽聞,已達通玄之境。

  久久,接近至兩丈內了。真糟,這傢伙竟然回頭啦!他剛想移近,這人卻突然扭頭回望,久久才重行轉身而去。

  「這傢伙好機警。」他心中嘀咕。

  簷下的雨滴,不住打在他的身側,他想:我不信她會聽得見我的移動聲。他在地下摸索,摸到一顆小石,一咬牙,匍匐著向前移動,小心翼翼地跟進。

  黑影到了轉角處,再次轉身,貼在牆角上,向兩端全神注視。身右不遠,是一扇長窗,雕飛鳳窗格內面的窗門,聲息全無。他伏下不動,貼身在階下等候機會,相距兩丈餘,不易撲上。這是一場艱苦的危險追蹤,考驗耐心和機智,誰大意便失敗。

  他將小石捏好,必要時他須用打穴術制人,黑夜間易失準頭,萬一一擊不昏,一切都完了,他考慮過用投石問路術引開對方的注意,隨又放棄這念頭,投石問路術對付有經驗的警哨,會弄巧反拙。

  黑影移動後,重新向來路移。他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老天,竟向他伏身的簷下移進了。

  「老兄,接近至一丈,你如不發現我,你就倒霉了。」他下意識地向移近的黑影暗叫。

  黑影的目光,並未向下看,下面視界被朱欄所擋,只能向外瞧,想看到欄外藏在階下的人,必須走進欄旁俯身向外,方可看到。

  他一咬牙,決定冒險使用最笨拙的仗倆,誘黑影探身欄外動手。準備停當,他發出一聲幼貓遇敵時的急迫怪吼。

  黑影上當了,不假思索急走兩步,果然手扶朱欄探身欄外向下望,天色太黑,不易看清。

  他揚手將小石貼地向外射,像是有小動物向外逃,以便將黑影的目光引至外面。接著,他長身暴起發難,雙手扣住對方的喉頭向下猛拉,便生生將人拉出欄外,雙手一緊,將人壓在地下,低喝道地說:「再掙扎,要你的命。」

  黑影的肌膚細嫩膩滑,但雙手卻堅強如鋼,扣住他的雙手脈門,像兩把大鐵鉗,一雙腳也不安靜了。但他不在乎,再用上一分勁,黑影不再頑強掙扎了。他貼在欄下,附耳向黑影說:「姑娘,在下不想要你的命,但你得據實回答我的話。記住,不可大聲說話,不然你將後悔。在下不喜歡制人的穴道,那會致人於死,希望你識相些,不然我將制你的穴道,怪我不得。說,青鋒四女的住所在何處?」

  黑影是個少女,身軀被壓,喉咽被制,無法反抗,說:「你……你找青鋒四……四女,有……有何用……用意?」

  「這個嗎,你別管。」

  「我……我不知道。」

  中海冷哼一聲,兇狠地說:「在下知道你頑強,你不會痛快地說,誤了在下的事,你得受到殘忍的報復。」

  「惟死而已,你……你豈奈我何?」少女頑強地答。

  「哼!在下知道你不怕死,不必用死嚇你。大爺要用藥弄昏你的神智,制了你的經脈,將你帶走賣入勾欄,讓你飽嘗風塵……」

  「住口!你……」

  「大爺辦得到的,你說不說?」

  「你這卑鄙的惡賊,你不說出找青鋒四女的緣故,我絕不說,你是誰?」

  「大爺黑狐田春,與青鋒四女是舊識。」

  「你?見鬼!青鋒四女沒有人認識你田春。」

  「哼!你怎知道?」

  「我就是四女中的珠娘。」

  中海白天已見過四女,只是黑夜中無法分辨,聽對方說出是青鋒四女中的珠娘,不由大喜,手下鬆了些說:「你我不必勾心鬥角了,勞駕,帶我去見你們的四妹玄霜,在下絕不為難你。」

  「你還沒說出找她的原因呢。」

  「你多問了,姑娘。」

  「你冒這麼大的風險,是想將她帶走麼?你最好免費心,假使走了消息……」

  「那是我的事,不勞姑娘躲心。」

  「但你會害了我們姊妹四人。」

  「你們如果害怕,何不離開?」

  「離開?我們是有家難奔,有國難投,逃不出龍虎風雲會的魔掌,服下了龍虎金丹,想離開不啻死路一條。」

  「如果在下能替你們解毒,替你們安頓,又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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