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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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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侄,不可。」叫曹叔的老人也加以阻止。 「曹叔,有何不可?小侄敢保證,咱們先前所說的話,他必定已聽了不少,說不定他正在打咱們的主意哩!先下手為強,與其讓他暗中纏住礙手,不如殺之滅口永除後患。」 「你沒忘了咱們的正事吧?要是驚走了樊老狗,你我吃不消兜著走。咱們奉命追蹤,要在他身上追出木蓮花苑的餘孽呢。」 「樊老狗昨晚趕了一夜路,現在正在夢周公,不到午間不會……咦!他竟然起來了?」 廳口出現了一個年約古稀的老人,和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老人臉色蒼白,疲憊之色畢露無遺,斑白的長髯顯得相當零亂,一雙老眼已呈現充血的現象,令人一看去便知疲乏而睡眠不足的人。 少年眉目清秀,稚氣未失,身材壯實,一雙大眼睛亮晶晶地,但精神亦有點萎頓,一老一小進廳時,不住向廳中的人打量,然後在中海的座頭就坐,吩咐店伙準備些酒菜,顯得心事重重。 古稀老人的目光,從中海的身上移向曹姓老人三男女,並未看出異狀。中海在兩桌人的中間,面窗而坐,可以左右打量。他向老少兩人掃了一眼,心說:「姓曹所說的樊老狗,可能就是這位老人的了。聽口氣,樊老人定是與木蓮花苑有關的人,我倒得留心些。」 他不再向老少兩人打量,一面進食,一面傾聽三男女的話,食客甚少,並不吵雜,三男女雖用幾如蚊鳴的聲音說話,但仍逃不過他的神耳,一字一句接聽得十分真切。 「公孫賢侄,你趕快去找金鏢銀梭。」曹姓老人低聲說。 「找他作什麼?」中年人問。 「咱們的估計錯誤,料定這老賊必定休息半天,豈知他只休息一個多時辰便出來了,顯然即將動身。咱們已和他照了面,不適宜再跟蹤了。你去找金鏢銀梭,請他派人釘梢,咱們只能遠遠的跟蹤他了。」 中年人略一沉吟,說:「好,我走一趟。」 「盛源糧行已被閻老狗暗中派人重重包圍,你得加倍小心。」 「那……應老是否仍會在店中呢?」 「會的,永興場有神掌翻天主持大局,城中由應老負責。閻老狗只知盛源糧行與永興場宇文會有往來,廖分壇主在永興場,閻老狗抓不到盛源的把柄,諒他也不敢妄自到盛源討野火。盛源的店東是寇文海,他與本縣的縣大爺交情不薄,在未找住把柄之前,閻老狗絕不敢公然和寇店東反臉,你千萬不可露出馬腳。」 「小侄理會得。」中年人答,起身走了。 中年美婦低聲道:「曹叔,侄女去盤一盤那後生的底,好麼?」 曹老人略一退疑,點頭道:「好吧,鳳嬌,但不可打草驚蛇。」 「侄女小心就是。」 中海心中冷笑,忖道:「來了,我何不鬧將起來,在金鏢銀梭未將人派來之前動手,樊老和小後生必可警覺地乘機脫身,豈不妙哉?」 他喝乾了最後一杯酒,召伙計上飯,靜候變化。 中年美婦略整雲鬢,挪了挪腰間的長劍,推椅而起,蓮步輕移,含笑向中海走來。 中海一口氣吃了半碗飯,抬頭注視著盈盈走近的中年美婦。他發覺中年美婦的劍古色斑爛,顯然是一把相當珍貴的寶劍。 中年美婦站在他的對面,一雙杏眼發射著可看透肺腑的寒芒,目不轉瞬地緊緊盯視著他。 他不在乎,泰然地進食,也向她對視,毫不退縮。 中年美婦見冷厲的眼神壓不住中海,便知遇上敵手了,久久方盈然一笑,換了另一副面孔,纖手按住劍靶,含笑問道:「壯士,我能坐下麼?」 中海伸竹筷將茶壺推過,笑道:「大嫂,別忘了這是買賣地方,何用多問?用茶自己來。」 中年美婦側著身子坐下,不動茶具,往下問:「壯士高姓大名?是峨嵋高人的門下麼?」 中海盯了對方一眼,歪著腦袋輕浮的一笑。 「大嫂,是想替在下作媒麼?」 「壯士問不得?」中年美婦有點不悅地問。 「當然問得,但大嫂不先道出身分,不嫌冒昧了些?」 「唔!你很精明。我姓陳,夫家複姓公孫,在迷魂門下學藝。該你說了。」 中海一怔。那迷魂門的掌門拘魂奼女姓查名蓉,據說迷魂術天下無雙,她可以在激鬥間使用一種邪門咒語,令對方神智昏迷,束手就死,十分可怕。武林中人將她視同洪水猛獸,外道邪魔,不屑與她來往,她也不願和武林名門大派之士打交道。有人說她是白蓮會的餘孽,邪門妖術不是武林藝業正宗。其實那些人都不瞭解她,她的真才實學和劍術皆足以躋身於宇內高手之林而了無愧色。 由於名門大派的人不屑與她往來,也對她的邪術深懷戒心,因此,沒有人敢管她的事,她的性情也日漸孤僻,與江湖上的邪門人物極為親近,在武陵山區深處,開創局面創建了迷魂門,收了幾個得意門人弟子,居然獨樹一格名揚四海,與天下各門派分庭抗禮,成為一門宗師。可惜她的門下弟子不多,能真正繼承她的衣缽的人太少。 總之,她的一身是多彩多姿的,在夾縫中生存,名門大派的等閒人物不願意也不敢和迷魂門發生糾紛,任其為所欲為。而江湖邪門人物,卻多方向她巴結,迷魂門赫然成為頗具聲勢的門派了。 中海聽對方一口道出是迷魂門的弟子,心中暗懍,但並不心怯。他認為所謂邪門迷魂之術,皆是以聲色亂人神智的小技,以奇聲異色亂人心志,散亂神智,假使修為精純,心意神駕馭自如,不為外魔侵擾,迷魂術便難以施其技。 他定下心神,泰然地說:「原來大嫂是迷魂門的高弟,久仰久仰。在下姓龍,到順慶搜購藥材。說起師門慚愧得很,藝自家傳,並非峨嵋門下弟子。」 「你是藥商?」 「公孫大嫂,人總該有一行業,是麼?」 「府上仙居何處?」 「我很討厭盤根究柢。」中海用挑釁的口吻說。 公孫大嫂並未介意,繼續往下問:「閣下,天色不早,要到順慶為何還不啟程?」 「大嫂不見街上很亂麼?等會兒再走尚未為晚。」 「生意人就怕亂,你似乎……」 「在下何怕之有?我看,你一個婦道人家,何不早脫是非之地?唔!有麻煩了。」 正說話間,大門外人聲吵雜,十三名兵勇與五名便裝大漢,擁入了店門,在櫃外和店家低聲商議了片刻,有三名大漢四名勇兵進入了食廳,其餘的人進入後面盤查住宿的客人。 七個人堵住了廳口,一名大漢乾咳了一聲,冷冷地掃視著廳中四桌的十餘名食客,所有的人皆停止進食,向兵勇們訝然注視,氣氛緊張,聲息全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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