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大地龍騰 | 上頁 下頁 |
一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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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小的沒看見,他怎麼啦?」 「不見啦,小二哥。」 「客官何不叫叫看,也許是上茅坑去了。」店伙一面說,一面進入房中,將飯菜擺好。 「大哥,你在那兒?」素素站在廊下叫。 廊下沒有燈,牆根壁角黑沉沉地,這一排上房只有她和中海兩個客人,其他的客房沒有燈光,她向黑暗中大叫,各處傳來的回音令人感到汗毛直豎。 後面還有一排下房,必須由走廊的另一端繞過方能到達,黑暗中突然傳來中海的聲音:「賢弟,到這兒來一趟。」 素素心頭一塊石頭落地,鬆了一口氣,急急繞過走廊,便看到一座小門前站著中海,正向她招手送食物的店伙也跟來了,看清了房間的牌號,搶前兩步惶然地搖手叫:「客官,千萬不可管閒事,千萬……」 中海取出一錠小銀,塞入店伙手中,沉聲道:「我兄弟倆今晚到了這房間,只有你知道,如果你張揚出去,小心我要你的命,燒你的店,你給我悄悄走開,千萬不可聲張,快走。」 店伙打一冷戰,扭頭便走。 素素怔在一旁,訝然問道:「大哥,怎麼回事?」 「剛才我聽到這兒有人呻吟,找到這兒……」 「大哥,咱們目下自顧不暇,你……你又管閒事了。」 中海點點頭,沉要地說:「見死不救,何以為人?素素,快將救傷丹取來應用,裏面有兩個人急需援手。」 素素搖頭苦笑,嘆口氣折回房中取藥。 房中一燈如豆,前後兩張臥榻,分躺著兩個花甲以上年紀的老人,兩人的上身靠在床欄上,敞開衣襟,露出滿是血跡的胸膛,一條條鞭痕悚目驚心。 素素帶了丹藥進房,看了傷勢吃了一驚,抽口涼氣說:「是鞭傷,下手的人好狠的手段!」 中海用茶灌丹藥入喉,說:「不錯,是鞭傷。這種鞭叫作逆麟蛇尾鞭,是用來刮掉皮肉的歹毒玩意,一鞭下去,如果不抽動,麟片也可刺入肉中,運勁急帶,著鞭處的皮肉便被刮落,老人家挨了七鞭之多,創處可見胸骨,不死確是奇蹟。」 中海平時帶在腰間的百寶囊,經常帶著不少自製的膏丹藥散,這種沉重的外傷,他足以應付,內外藥齊下,素素也毫無顧忌地幫著中海替老人包紮傷口。 另一名老人傷勢稍為輕些,胸前是皮鞭傷,浮腫凝血而已,只是年老氣衰,已然難以支持。 包紮停當,被皮鞭打傷的老人強忍痛楚,虛脫地說:「謝謝賢昆仲援手之德,小老兒沒齒難忘,只是,兩位請珍重,趕快離開這塊是非場。」 中海挪來張木椅在床前坐下,泰然地說:「老丈但請放心,小可自有主意,看兩位的傷勢,該是午前受的傷,能將原因見告麼?」 老人痛苦地低下頭,淒然地說:「老朽姓宓,名蔚,本鎮人民,家在鎮東近山區的坡地上,薄有田產,一向與世無爭,那一位是老朽的故友,姓詹名雄……」 素素突然訝然叫:「金雕詹雄老前輩,怎會落得如此狼狽?」 宓蔚吸入一口氣,往下說:「詹兄在十年前練一種奇門氣功,忽略了自己的年歲,不慎岔氣傷身,最後自毀氣門保全了性命,一身內家絕學化為淚水,只能使用普通拳腳防身了。」 「氣門毀掉仍能保全性命,詹前輩果然名不虛傳。」素素萬分佩服地說。 「老朽的傷勢,說來話長,本鎮有個不長進的敗類叫作韓芳,從小便人見人厭,年青時則遊手好閒,專做偷雞摸狗的勾當,為鎮民所不容,將他趕出本鎮,豈知他到了府城自割投入楚王府,轉眼二十年,他居然成了府城大名鼎鼎的王府中官。上月,他請准楚王將本鎮的田劃為莊田。 「大明皇律規定中官可以劃授莊田,但法有明文,莊田名義上雖劃賜中官,卻仍歸原主耕作,只不過改向所屬中官完糧而已。 「本來,不管皇莊也好,中官莊田也好,原田主事實已一無所有,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好怨命,可是,這畜生欺人太甚,存心報復當年趕他出鎮的舊賬,王令剛下,便限令附近百頃良田的主人於五天之內離境,否則一律擒解王府問罪。今天是第三天,他帶了百名豪奴前來,佔了老朽的莊院,將老朽打得遍體麟傷。 「詹老哥是前天光臨舍下作客的,一言不合與豪奴們衝突,被一個叫翻天鷂子夏聰的傢伙所擒,把他折磨得死去活來,再命人將我兩人送來店中,限令店家嚴加看守,想讓我們死在店中,應了客死兩字的俗語。 「至於老朽的家小,恐怕已經……我死不足惜,這只是開始,兩天之後,鎮中那些願與鄉土共存亡的人,不知如何下場。唉!誰知道呢?」 中海並未表示意見,「唔」了一聲說:「難怪貴鎮如此冷清了,原來如此。」 「一部分老少婦孺已經投奔鄰村親友處暫避風頭去了。」 素素憤然接口道:「貴鎮乃是通衢大道,他們竟敢如此胡為?難道說,貴鎮的人就不能聯名上告麼?」 宓蔚慘笑,虛弱地說:「上告?往那兒去告?布政使衙門等於楚王府的偏院,布政使知府大人只算是楚王的家奴,而王府中當權的奴才,以中官為首,府城的文武官員,誰敢不仰他們的鼻息?上京擊登聞鼓告御狀麼?本地官府不發路引,寸步難行,總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們要我們死,我們絕難活命。」 中海起身告辭,說道:「兩位好好養息,俗語說,天無絕人之路,又道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有因必有果,作惡多端的人必受天譴,請拭目以待,靜觀奇變可也,小可告辭,等會兒小可請店家替兩位熬藥並準備吃食。」 兩人到了房門口,氣息甚弱的金雕詹雄突然瞪開老眼,吃力地說:「兩位稍候,翻天鷂子夏聰,早年是太行山附近大名鼎鼎的獨行大盜,一身輕功超塵拔俗,內外功根基甚厚,兩位如無把握,幸勿逞匹夫之勇。」 「小可留神就是。」 中海答,稍頓又問:「前輩尚有需晚輩效勞的事麼?」 「老朽有一好友,住處距此不遠,何不替老朽帶封書信將敝友請來,多一個人也多一些照顧。」 中海不敢在武林朋友面前透露底細,他準備找到回春居士之後,趕赴麒麟山莊,所接觸的人越少越好。 湖廣是玉麒麟的勢力範圍,所有的江湖人大多數與麒麟山莊有來往,誰知道金雕詹雄的朋友,是否與玉麒麟有交情?略一沉吟,斷然拒絕道:「老丈的好意,小可心領了,但不管事情是否辦好,前輩在十天半月中,不可能走動,前輩可將書信準備好,晚輩願將書信帶給貴友。」 金雕詹雄不再勉強,只好說:「也好,祝兩位萬事順心,兩位貴姓大名,能見告麼?」 「前輩請諒,恕晚輩守秘,再見。」 回到房中,素素換了一杯熱茶奉上,倚著中海坐下,秀眉緊鎖地問:「大哥,你決定要管?」 中海點點頭,沉重地說:「素素,我怎能不管?」 「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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