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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遂平下行有兩條路,東南到府城,南下確山,人必須在這兒等候施姑娘,誰知道施姑娘要走那一條路。

  確山原屬信陽州管轄,上月復劃歸汝寧府。確山縣的人大事慶祝,因此,往來的商旅似乎平空多了不少人,這些人中,龍虎風雲會的人佔了不少分量,中海逗留在遂平,不知道確山所發生的任何事故。

  北門城內靠近城門口的高陛棧,是當地頗負盛名的老店,佔地甚廣,前面的廣場可停放十餘部大車,店的外圍有長廊,廊柱加了外欄,可以拴馬,廊內設有十來張長凳,坐在前廊可以監視著出入城門的行旅,但本縣有四鄉,由四鄉入城的人甚多,在城門口守株待兔不是辦法,他必須走遠些。

  一早,他告訴店家說要出外公幹,晚間方可回店,要店伙小心照料行李,策馬出了北門,五里地有一座建在路右的五里亭,這是送客的所在,也是進城最後一次歇腳的地方。亭後是一座樹林,路對面兩里地有一座小村寨,他將馬兒的嚼環卸下,趕至林側的草坪中,提著食物包折回亭中,靜靜坐著等候。

  紅日高照下秋高氣爽,這兩天不見雲影,是秋末難得的好天氣,天氣晴和,晚間的凝霜反而結得特別厚,林野中銀光閃閃,在朝陽映照下,蒸氣朦朧,濃霜漸漸溶解,寒氣襲人。

  他內穿紫色勁裝,外罩青夾襖,頭上挽髮而不帶冠,也沒束包頭,只用青髮結綰住髮結,腳下穿的快靴,臉色紅潤,劍眉虎目,顯得英氣勃勃,健壯如獅,他的劍用青布捲了,掂在手上,站在亭上向北眺望。

  道上幾乎全是北行的商旅,南來的少之又少,即使有三兩個人匆匆而過,也是從鄉間進城售土產的鄉民,沒有任何岔眼的人物。

  他捺下心中的焦躁,在亭欄的磚凳上坐下,自語道:「即使晝夜兼程趕往九宮山,也需五天左右已經過了六天,找回春居士討解藥的時辰不多了,假使這兩天等不到施姑娘,我是否撒手不管一走了之呢?」

  「不能?」他替自己回答,嘆口氣又說:「施姑娘的安全,關乎整個武林的安全,萬一她被小襄王所擒,天玄劍父女情深,必定被龍虎風雲會所脅迫,大事去矣!無論如何,我等冒險等候,這兩天如果等不到,我只好放棄進入麒麟山莊的大計,和小襄王一決雌雄,鬧將起來,施姑娘定然可以聞警及早趨避了。」

  世間不如意常常十之八九,往往決定進行的事,會無端生出不少波折,不易順利完成,或者被迫改變計畫。

  他計畫冒險進入麒麟山莊,打入龍虎風雲會,找到雙頭蛇迫問他陷害他流役邊塞,屠殺雙親的主兇,如意算盤打得不夠精,原因是他沒想到利用朋友,只能獨力去行事。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他怎能以一個人的力量去和實力雄厚、組織嚴密的龍虎風雲會相抗衡,但他毫不氣餒,無畏無懼地勇往邁進。

  將近辰牌末,遠遠地,縣城方面馳來五匹健馬,狂風似的捲到,蹄聲如雷。

  他定神看去,心說:「唔!是五個江湖人,不知是何來路。」

  蹄聲驟止,五匹馬到了亭前,五名黑衣騎士飛躍下馬,由一名騎士將五匹馬牽至亭左的樹林中繫好,另四名騎士已經進入亭子。

  五騎士人生得雄壯,只是滿臉橫肉,相貌粗獷兇猛,穿黑勁裝,外面加了一件羔皮背心,腰懸單刀,掛了百寶囊,慓悍之氣畢露無遺。

  第一眼見暴眼騎士踏入亭中,瞥了一眼中海,向第二名虯鬚騎士說:「二弟,把這傢伙趕出去可好。」

  虯鬚騎士應喏一聲,走近中海拉開大嗓門叫:「喂!小子,你聽見沒有,爺要在這兒辦事,滾出去。」

  中海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徐徐站起,掃了眾人一眼,將劍囊挾在脅下,懶洋洋地出亭,在亭側的樹下坐了,食物包和劍囊放在身旁,倚坐著假寐,定神傾聽五騎士談話。

  五騎士有眼不識泰山,他們無法看到中海的夾襖內所藏插飛刀的皮護腰,更不知青布包裹著劍,趕走了中海,五個人佔據了五里亭,團團坐下,打開帶來的食物包,將五個酒葫蘆和肉脯、爆蠶豆、五香豆、花生等下酒物攤放在亭桌上,一面吃喝,一面向北眺望,打開了話匣子。

  暴眼騎士咕嚕嚕灌了幾口酒,嚼了一條烤兔腿,用不高不低的嗓音說:「咱們兄弟被派來打頭陣,必須仔細些,黑旗令主的人在縣城監視,咱們如果讓魚兒漏了網,豈不滅了咱們汝州五霸的威風,所以必須認真些,免得走了眼丟人。」

  虯鬚騎士接口道:「大哥,如果咱們發現了正點子,可不可以動手擒下,大功一件哩?」

  暴眼騎士搖搖頭,正色道:「那怎麼行,如果發現,咱們只負責飛騎傳書,其他一概不問,不能自找麻煩。」

  「難道說,咱們汝州五霸只配做飛騎傳書的走卒,五霸聯手,武林一流高手照樣可以打聽,未免大小覷咱們兄弟了。」另一名缺了門牙的騎士憤然地叫。

  「三弟,稍安勿躁。」暴眼大哥平靜地說,稍頓又道:「如果咱們五霸足以應付,還待出動所有的人做什?千萬不可亂了步驟,妄自稱雄有百害而無一利,抓不到正點子不打緊,打草驚蛇被正點子知警溜跑,咱們吃不消兜著走,也許會送掉老命,划不來,老三,丟掉你的怪念頭,少廢話。」

  「好,不說就拉倒,不過,把咱們當小跑腿差遣,可真不是滋味。」缺門牙老三嘀咕地說著,神色憤然。

  第四名騎士左頰有一道三寸長的疤痕,粗眉深鎖地說:「許州的弟兄尚未派人前來稟報,咱們是不是來早了些呢,難道說,正點子還沒有消息麼?」

  「有消息還用得著勞師動眾麼,那傢伙神出鬼沒不可輕視哩!」最後一名吊客眉騎士接口。

  暴眼大哥用手向北一指,說:「來了一輛大車,留心些兒,大概是來自開封府中原車馬店的長途客車,南下的第一批客人到了。」

  倚坐在樹根下假寐的中海不住忖道:「汝州五霸結義五兄弟,在武林中小有名望,怎麼做起跑腿的人來了,他們的主子是誰?」

  他對武林動態十分陌生,找不出答案,只好靜觀其變,半閉著眼睛留意著五霸的舉動,他認為施姑娘可能易了男裝,絕不會乘車南下,所以對往來的車輛毫不注意。

  車聲轔轔,越走越近,確是中原車馬店的長程客車,兩側開窗,車後設門,軸向兩側伸出,單車轅特長,有兩段轅扣,所以可馭四匹馬,單車座位相當高,兩個趕車的伙計揮動著長鞭,四匹健馬輕快地奔馳,輪聲隆隆,近了。

  亭中五騎士出到路中,一字兒排開,暴眼大哥高揚馬鞭,舌綻春雷地大吼道:「停車檢查。」

  馬車徐徐地停下來,車座上的趕車把式含笑道:「諸位爺們有何見教?」

  暴眼大哥掏出一塊錫腰牌揚了揚,也不管對方是否看清便納回腰中,說:「咱們是巡檢司的巡捕奉命緝拿要犯,叫乘客下車。」

  遂平地當往來要衝,治安素稱良好,並不曾設有巡檢司檢查行旅,趕車的人豈有不知之理,趕車伙計一怔,問:「諸位爺是那一個巡司的……」

  「廢話!下車!不然治你個妨礙公務之罪。」

  跋車大漢見狀只好乖乖地插上長鞭掛上,一躍下馬,疾趨車後放下踏板,拉開車門賠笑道:「諸位客官請下車,巡檢司的官兵要緝拿要犯,委曲諸位一下,請下車。」

  車廂分為兩段,前一段是女眷,中間用木板隔開,留了一扇門,這是長程客車必須設有的隔廂,便於分隔男女客人,後段是男乘客,全都迷惑地攜帶著小包裹下車接受不速之客的檢查,女乘客瑟縮在車中,她們不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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