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大地龍騰 | 上頁 下頁
九八


  中海在瓦面上向下縱,恰好落在老道身後兩丈,一咬牙,將單刀挾在左脅下,拔出三把飛刀,乘老道刺倒一名健僕霎那間,喝聲「打!」飛刀出手。

  他的飛刀比聲音快,老道聽到喝聲,飛刀已經入體,十四節脊骨兩旁的命脾二門,兩把飛刀幾乎盡柄而沒,另一把則正中脊心。

  「啊……」老道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慘號,扭身扔劍,劍化一道長虹,射向挺刀搶近的中海去,居然來勢奇疾,臨死一擊其猛可知。

  他劍一擲出,人像中箭的狼,扭旋蹦跳著摔倒。

  中海疾衝而上,百忙中扭身運刀撥劍,「錚」一聲暴響,他感到手中一輕,火星入目,虎口一陣酸麻,沉重的震撼力將他震得連退三步,幾乎跌倒,驚得臉色泛白。

  老道臨死擲出長劍,力道駭人聽聞,不但擊斷了中海的單刀,也幾乎將中海震倒。假使中海不用飛刀全力一擊而中,絕不是老道的敵手,說不定還得死在老道的劍下。

  他驚得臉色大變,驚出一身冷汗,丟掉斷刀縱上,一腳將快斷氣的雲騰老道踢開,道:「不是長春子。」

  「長春子已殺入大廳。」一名健僕叫。

  在全莊慘號震耳聲中,他忘了自己的安危,忘了他禁不起長春子一擊,甚至忘了他左肩還在疼痛著,飛步繞出大廳,奔向東廂。

  在大廳的左側院場旁,劈面撞上了雲飛老道和安寧,兩人正在捨死忘生死拼,雙劍兇猛地糾纏,進退如電,劍虹幻起漫天異影,風雷之聲刺耳驚心。四周,七橫八豎躺了七具健僕的體。東廂的火舌已經沖頂而起,木材的爆裂聲震耳欲聾。

  中海機警絕倫,明知無法和老道相抗,必須智取,看到老道的背影,立即向下一仆,貼地前竄,躺在一具屍體旁,悄然拔出三把飛刀。

  雲飛老道不知身後來了人,木材的爆裂聲亂了他的聽覺,只顧著搶攻,把安寧迫得漸漸力竭,眼看命在須臾。

  安寧已看到老道背後的中海,也看出中海手中沒有兵刃,只看到中海突然仆倒直向前竄,還弄不清是怎麼回事,面對雲飛老道的瘋狂搶攻已沒有讓他分心思索的機會,只能全力封招,心中暗暗著急著,眼看健僕們死的死傷的傷,莊中火起,看來排雲山莊這次毀定了,目下只有他一個人,連一個老道也接不下,大劫難逃,一切就將完了,怎不令他心焦?

  雲飛老道已主宰了全局,「颼颼颼」連攻三劍,將安寧迫得從左面繞退了五六步,一面迫攻一面狂笑道:「閣下可說是貧道今天所遇的唯一高手,大概你就是浪得虛名的三莊主安寧了?納命!」

  喝聲中,攻出一招「流星趕月」,迫得安寧急退丈外,這時兩人已換了位,安寧的靴子踏在中海的左腿彎,再往後退,拼全力封架。

  中海閉上眼,忍痛假死,絲毫不動。

  「錚錚!嗤!」清鳴震耳,安寧終於將襲來的兇猛招式封出偏門,危極險極。

  雲飛老道一聲長笑,如影附形迫近,招出「靈蛇吐信」,一吞一吐間,劍已突中宮而入。他的右腳踏在中海的左脅下,正待將左腳跟上,還以為腳下是死屍呢!

  中海好不容易等到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右手的三把飛刀突然有兩把脫手疾飛,身軀向左猛翻,右手乘勢急送,手中的飛刀不已偏不倚地送入老道的下陰,直透腹腔。

  「啊……」老道狂叫,向下一挫,遞出的劍突然脫手疾射,左掌全力下拍。

  中海剛轉動身軀,老道便坐倒在他的身上,那一掌拍中他的背心,他只感到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老道則抽搐著逐漸斷氣,死時仍爬伏在中海的身上,兩人皆面向下仆倒,身軀交叉著。老道的鮮血,染得中海也成了血人。

  對面,安寧安靜在仰面躺在血泊中,腹下貫入雲飛老道臨死前擲出的長劍。雙方相距太近,劍到時他身形未穩,沒法躲開全力的一擊,應劍倒地,劍仍斜插在腹下,人已斷氣。

  中海昏厥了許久,神智漸清。首先,他感到奇熱如焚,口舌乾燥。然後是火焰和木材的爆炸聲傳來,風聲呼呼,熱浪逼人。

  接著,他感到下身麻木,有奇重的物體壓住他的下半身。

  他搖搖腦袋,想將昏眩搖落,掙扎著翻過身來,伸手推在壓在下身的物體,手觸處黏黏地,摸了一手血。

  四面都有死,血腥已令他嗅覺麻木,但看清手上的血跡,他神智完全清了,連把挺身站起。

  「哎……喲!」他本能地驚叫一聲,背心和左肩因掙動而觸動傷處,痛得他齜牙咧嘴。

  一陣熱浪捲到,他身形一晃,「得」一聲輕響,腰帶上的竹簫滑落在地。他低頭拾起,瞥見先前壓在他下身上的死老道臉容,頹喪地自語道:「又不是長春子,可惜!」

  又一陣熱浪襲來,轟隆隆連聲狂震,天地搖勤,兇猛的熱浪幾乎使他掀倒。

  原來是大廳在火海中倒塌,聲勢駭人。他向外側飛奔,遠離了火場,舉目四望,遠處木柵也似乎在燃燒,整座山莊全陷在火海中,看不到半個活人。

  「天哪!想不到我竟替吳家帶來了橫禍飛災,這是什麼世界?天理何存?」他痛苦地厲叫,淚灑胸襟。

  他不能逗留,最近的村莊約在十里開外,必定有人趕來救火,不走不行。他的行囊已陷在火海中了,祖傳的一盒龍雕針也完了,目下他身上幾乎一無所有,除了剩下的六把飛刀和兩顆奪命返魂丹之外,還有兩錠碎銀和百十制文錢,真是身無一物了。

  「我得在附近找找,看看莊中是否有人逃出。」他向自己說。

  幸而木柵外有一道護莊溝,不然定然波及莊外的參天古木,森林如被引燃,就不知要燒掉多少人畜了。

  他從還未燃燒的一段木柵躍出莊外,繞莊四周走一圈,不見半個人影,只好放棄找尋活人的念頭了,淒然取道出山。

  走上出山的小徑,小徑通向雲窩,找到一處山泉,脫下衣褲洗掉血跡。背心疼痛,左肩如裂,他不得不吞下一顆白衣神君所賜的奪命返魂丹,穿上濕衣褲上路。

  驀地,他站住了,耳中似乎聽到一聲微弱的呻吟,像是傳自左首山坡下的叢草中。

  「咦!難道有人受傷在草中?」他想。

  四面仔細打量,不見人影,他不再遲疑,顧不了自己傷勢,向草叢中掠去。

  不錯,有一個人,仆倒在草叢中,渾身是血,只消一看那人的穿著,他便認出那是大莊主窮學究吳世奇。

  他一把將窮學究抱起,奔至水泉旁將人放下,將唯一的一顆奪命返魂丹塞入窮學究口中,用泉水送下,但他知道,救得太晚了。

  窮學究的七坎大穴,露出一口劍孔,雖不很深,但拖得太久了些,這時即使有仙丹妙藥,也救不回窮學究的命了。

  劍孔中沒有血流出,血已經凝固在傷口,由渾身是血的光景來看,可知窮學究定然飽受創痛的折磨,耗盡了真力,油盡燈枯,大限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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