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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下面的中海在長春子刺出第一劍時,懼念全消,玄璣子那種視死如歸不加反抗的舉動,令他感到熱血奔騰。他只想到一件事,就是像玄璣子這種寧死不屈的人,絕不該橫死在長春子的劍下。

  他在熱血奔騰之下,頓忘厲害,躍出藏身的巨石,向上飛縱,取出三把飛刀分握在兩手。

  他到晚了,長春子的第三劍已經出手。

  「打!」他情急大吼,飛刀隨著喝聲出手。

  長春子攔住玄璣子,所以背向外,飛刀來勢如電,一閃即至,他像是生在背後有眼睛一般,劍仍刺中玄璣子的胸口,但分了心,未刺中心室,偏了些兒。劍虹一閃,「叮」一聲脆響,飛刀突然在與劍尖相觸時爆炸,化為百十顆碎屑和火星。

  中海在三丈外呆住了,他沒有看清老道是怎樣轉身的,飛刀觸劍竟然爆炸,更令他毛骨悚然。

  「蓬!」玄璣子直挺梃地仰面倒下去了。

  長春子站在上面,冷冷地注視著下面的中海,劍尖下垂,鮮血從劍尖向下滴,冷冷地問:「年輕人,你是誰?」

  中海左手還有兩把飛刀,右手一抄,撈住手邊的一段枯竹做兵刃;硬著頭皮叫道:「你又是什麼人?為何在名山勝地殺人?」

  他明知故問,出於無心,只不過是脫口反問而已。長春子卻相信他是剛到的人,未再深問,一步步往下走,收劍入鞘,冷冷地道:「發飛刀先發聲,你像是俠義門的子弟。只是今天你管事管得不是時候,常言說得好,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你該自食其果。」

  中海心中發慌,面對著這位老一輩的前代名宿,赫赫盛名的劍術通玄的宇內高手,要說不發慌那才是欺人之談。他感到心向下沉,手心冒汗,喉部發乾,渾身關節都有點發酸發僵,情不自禁地一步步向下退。

  亭上,玄璣子以腰勁撐起上身,頰肉在抽搐,呼吸急促,無言地向下注視。

  長春子大袖飄飄,泰然地向中海迫近,一面若無其事地往下說:「管閒事必須量力而為,自不量力那是愚蠢,誤人誤己智者不為,你卻愚蠢得有些冒失。光憑滿腔熱血想打抱不平那是不夠的,藝不如人必定枉送性命。我的道號叫長春子,三十餘年前行道江湖四十年,俠名滿天下,稱為宇內三大高手之一。你事先不打聽打聽便魯莽的插手,太愚蠢了。貧道已將名號說出,你此刻是否感到後悔莫及了?」

  中海已退至坡下,大聲道:「在下一生行事從不後悔,只要義理在我,何悔之有?長春子又能怎樣?難道說你自以為是前代的絕世高手便可任意殺人麼?道長既是俠名四播聲譽極隆的前輩名宿,當然知道你的行為……」

  長春子不等他說完,一聲輕笑,人影如電,突然一閃即至,一耳光向中海摑去,奇快絕倫。

  中海居然能閃避這電光火石似的襲擊,左閃、疾退、出招,竹竿倏出,來一記「狂風怒捲」,反應快極。

  長春子輕咦一聲,順掌下削,「咔」一聲掌過竹斷,像一把利斧,削掉了尺餘竹竿。竹竿粗逾飯碗,削斷處整齊平滑,如同斧劈。

  中海不管手中已輕,一聲低吼,再次反掃。長春子順掌一勾,像一把巨鉗,扣住了掃來的竹竿。

  中海感到手上一震,手中的竹竿像是成了鐵棍,一下子重了萬斤,抽不出推不動,虎口血出。大驚之下,他放棄手竿向後疾退,喝聲「打!」左手的兩把飛刀化為電虹,射向長春子的胸腹。

  長春子如影附形跟入,信手將竹竿子一拂,兩把飛刀全插在竹竿上。他丟了竹竿,笑道:「你很了得,只可惜內力修為太差,那兒走?」

  中海一見兩把飛刀失效,扭頭便跑。

  跑不了,身後喝聲如在耳際,顯然來人已近身,跑不了只好拼命,向左一閃,大旋身右掌「拂雲掃霧」封住門戶,左拳來一記「毒龍出洞」拼命了。

  「噗!」右掌格中了伸到肩後的大手,他感到是格在鋼鐵上,整條右臂發麻。但總算不錯,居然被格開了。

  「得!」一聲輕響,擊出的大拳頭在同一瞬間被長春子的左手指敲在拳背上。他感到拳骨欲裂,奇痛難當。

  長春子的右手續向下沉,食指已點近他胸前正中的七坎大穴。

  中海強忍痛楚,向左扭身仆倒,一髮之差,避過一指,生死關頭,他不能不全力求生,左手一觸地面,右腿已飛掃而出。

  被對方拳腳近身,那是有失面子的事。長春子不在乎中海的拳腳,但卻不願讓中海的腳近身,稍退半步,「咦」了一聲叫:「好小子!你的身手不弱哩!」

  叫聲中,人已一閃而至,掌如開山巨斧,疾攻兩掌。

  中海身形閃動,用上了如意身法,在危機一髮中不但避開了兩掌,也回敬了一腿,退出圈外。

  兩掌落空,長春子臉色一變,道:「唔!看不出你還有兩下子真才實學,你是何人門下?」

  「藝自家傳,不勞多問。」中海答,他已驚出一身冷汗,老道掌勢之快,令他心中發毛。

  長春子又改了笑臉,立掌當胸道:「貧道要試試你的內力修為,看你是否值得手下留情。」

  聲落,欺身直上,掌一翻疾吐而出,一無風聲,二無潛勁,生像是輕飄飄地隨手一掌拍去。

  中海不想接,但已沒有閃避的機會,人影一閃即至,掌已近身。百忙中,他扭身出掌一勾,避實就虛的來一記「帶馬歸槽」。

  豈知就在他扭轉的霎那間,一股無可抗拒的潛勁近身,「噗」一聲右胸發出奇響,奇猛力道將他震得眼前發黑,氣血翻騰,身不由己地向後倒飛,「蓬」一聲跌了個仰面朝天。

  他頭暈目眩,但居然還受得了,這得歸功於近來苦練有成的練氣術,內腑未受損傷。剛挺身站起來,身側青影已到,一隻腳正向他的小腹踏下。

  生死須臾,他的怯念消失了,死且不怕,何怯之有?一聲怒叫,向側挪動下身,乘對方踏下的瞬間,全力一掌劈出。

  「噗!」擊中了,重重地劈在對方的內踝骨上,他也向左滾出,一躍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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