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大地龍騰 | 上頁 下頁
八九


  「救疤眼老三。」中海大叫。

  神駝丟下中海,蒼木盤龍杖疾揮,「噗」一聲響,大豹腦袋開花,鬆了口,滾下山去了。

  神駝一把抓住疤眼老三,苦笑道:「晚了,大羅天仙也救不了他。」

  另一面,咆哮聲驚天動地,另一頭大豹已滾至山腳,一陣抓、咬、撕、摔,錦毛虎肉碎骨裂。

  慢慢的,大豹也靜上下來了,搖搖幌幌的向一側移動,腹下血如泉湧,被錦毛虎的劍刺入腹中,走了五六丈,低吼著躺下來。

  疤眼老三胸口被抓裂,肩膀全碎了,瞪著怪眼抽氣,血肉模糊。

  中海搶近,嘆口氣道:「我不想殺他,但……唉!也許是他惡貫滿盈,終於難逃死劫。」

  疤眼老三口角抽動了幾次,想說話,但卻沒有聲音發出,怪眼一翻,雙腳抽動,漸漸氣絕。

  神駝丟下屍體,道:「老弟,不用替這種人惋惜,他殺人上百,死有餘辜,這樣子死還算便宜他了呢。我來晚了一步,總算老天爺保佑,看到你平安無恙我很高興。我的天!你的傷……你竟然還能支持,真是老天爺有眼。」

  他不管中海肯是不肯,探囊取出一顆丹丸,硬塞入中海口中,抱起中海道:「一切容後再說,我帶走你,不要說話,我找個地方替你療傷。」

  中海已支援不住了,渾身脫力,虛脫地道:「謝謝你,老前……輩……」話未完,精力已盡,驀然昏厥。

  「可憐!孩子,苦了你了。」神駝慘然地低喚。

  他抱著人向下走,下面的飛燕荊萍已經不見了。

  「賤貨!你躲到什麼地方去了?還不給我滾出來?」神駝用打雷似的嗓子叫。

  空谷傳音,回聲不絕於耳,但飛燕荊萍早已逃之夭夭。

  神駝抱著中海出到谷口,對面來了一大群村民,那是吳琨山帶著四十餘名壯漢趕來接應。雙方照面,問清了來意,神駝便帶著中海到碧雲谷村養傷。

  神駝夠朋友,一住三天,親自照應中海的飲食,調理藥物。吳琨山就更不用說,親與他的妻子張羅中海的起居。兩村的人,皆至誠地替中海焚香禱告上蒼,保佑中海早日痊癒。

  村中的戒備並未鬆懈,劫後餘生的芳尾村村民也先後返回故居家園,說起這次的劫難,一個個猶有餘悸。但兩村的人已受到神駝的警告,絕不可透露有關中海的事,走脫了飛燕荊萍,恐有後患,如果透露口風,日後將大禍臨頭。

  第四天,中海立即辭別村人與神駝登程。吳琨山帶了十名子侄堅持送兩人出谷。中海退回村民相送的盤纏,灑開大步與神駝展開輕功逕自走了。

  三天的養傷期間,他始終不願將往事告訴神駝,只說疤眼老三是殺害他父母的兇手之一,內情絕口不提。神駝也不好勉強他,問也問不出結果,中海的口風緊得很。

  到了建寧府,才知道中海的名號在這次碧雲谷黃泉坡惡鬥之後一鳴驚人,大地之龍的名號不脛而走。

  傳消息的人是飛燕荊萍,在她的口中傳出的消息道,大地之龍不怕蜮毒,單人獨劍力屠海宇五雄,和鳳陽七女與會,只逃出飛燕荊萍她一人。

  消息愈傳愈離譜,大地之龍漸成了神話式的人物,至於有關中海苦鬥五雄的真相,沒有人知道,誰也不知他付出多少代價,更不知他從九死一生中所冒的風險是如何的可怕。

  小襄王已在鳳陽七女的七妹返回報訊的第二天,帶著人奔向福州府,飛燕荊萍逃得性命先到建寧,然後追趕小襄王去了。她這一走,中海的日後處境更是步步險阻。

  中海和神駝在建寧分手,各奔前程,臨行神駝告訴他,日後如果需要幫助,可派人知會一聲,不管身在天涯海角,也會趕來助他一臂之力。兩人殷殷道別,互道珍重各奔前程。

  中海帶著骨匣,取道奔向崇安。

  經過黃泉坡的苦鬥,他知道如不痛下苦功勤練武藝,日後必將苦難重重,經驗與教訓令他獲益不淺,也更為虛心苦學,無形中進境驚人。學藝就怕心不專和疏懶,能鞭策自己痛下苦功的人,絕不會學無所成。

  下定決心之後,他不再急於趕路,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每天絕不耽誤練功的時刻,不再匆匆忙忙東奔西走,因此,到崇安花了兩天的時間。

  知道疤眼老三所說的事實後,他雖感到找真兇的事困難重重,但卻毫不退縮,深信必有成功的一天,即使花上一輩子的時光和精力在所不惜,凡事不可操之過急,他決定慢慢來。

  目下已有兩條線索,一是疤眼老三所說的虎爪牟子秋,一是搶劫程巡檢獲得金針的千里旋風聞達了,他決定到祟安府送回吳濟慈的骨灰後,再趕回雁石神針冷冰的府館找馮略探聽虎爪追魂牟子秋的下落,然後再打聽千里旋風的消息。

  到達崇安已是傍晚時分,落了店,向店伙打聽道路,然後帶了骨匣,轉出南大街,向近街中心的崇安藥局走去。

  別小看了崇安這座小山成,它卻是建北的第一文化大城,城南三十餘有大名鼎鼎的名勝武夷山,小城中經常有不遠千里前來遊山的王公巨賈,有不遠千里前來武夷茶的雅客。

  再就是武夷山清溪九曲第五曲的大隱屏,那兒建有兩座儒林中頗享盛名的書院——文公書院和紫陽書院。遊學建境的儒士名流,必須到這兒講學就教方算光彩。紫陽書院各省皆有,但這一座與眾不是代表他父親朱松在紫陽山讀書的地方。後人為了紀念這位名列孔門從祀的大儒,先後在各地建了紫陽書院奉祀他。這些書院中,以這座和歙縣的紫陽書院最負盛譽。因此縣城中不時可看到成群結隊的兩書院生員,和遠道而來的遊學士子,說是文化城絕非過譽。

  兩天前,福州府布政司衙門儒學府教授李大人陪同京師前來督學的國子監博士魯大人文銘,和誠心堂助教黃大人正軒前來監察院務,並講授誠心堂的義訓。師生們忙得不亦樂乎,今天才解禁,放了三天假,士子們湧上了縣城。

  夜市提早開,城門已閉,街上有三五成群的士子們玩賞街景,這些苦學生們難得有三天假期,該痛快地散散心。

  中海捧著骨匣囊,走在一群書生的後面,身後一名老學究搖著一支手摺扇,踱著四方步亦步亦趨的走著。

  那時讀書人埋首於八股,重文輕武,學舍書院中雖也有騎射的課程,但也只是意思意思而已,所有的生員士子想找幾個像樣的人很不容易,中海穿一身直袍,直袍是平民的賤服,走在一群戴儒巾穿儒衫的人當中,不但衣著有異,他那六尺高人熊般的身軀更像是鶴立雞群,他之所以引起老學究的注意,並非無因。

  走著走著,他感到左肘一震,手中的骨匣包幾乎失手墜地,撞力不輕。

  他吃了一驚,手上一緊,扭頭一看,在夕陽餘暉下,他看到一個身材修長的老學究,正豎眉瞪眼的向他怒視。

  他鬆一口氣,轉身欲走。

  老學究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怪聲怪氣地叫:「好哇!你撞了我老夫子,不道歉便拂袖而去麼?頑劣之徒,不可教也。」

  中海一怔,心道:「這老學究果真不講理,他在後面撞了我,反倒說我撞了他,豈有此理?」

  但他不願計較,賠笑道:「對不起,小可走得匆忙,老先生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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