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大地龍騰 | 上頁 下頁
七〇


  中海不願醜女死,站住了。醜女不知危機臨頭,仍向後退。總算不錯,她知道處境危極,即使退也退不出中海的劍下,所以脫離劍尖近尺,她不再退了。她身後不足三尺,便是斷崖的邊沿,山風飄起她的裙袂,獵獵有聲。如果她回頭瞧,定然嚇得支援不住,自會往崖下掉,用不著推。

  中海沉住氣,冷靜地說:「我問你金針的事,令尊這盒針從何而來。」

  「我不知道。」她絕望地答。

  「笑話,針盒由你保管,你豈有不知道之理?冷姑娘,冤有頭,債有主,這盒金針關乎一件殘忍的滅門血案,在下踏破鐵鞋,走遍天涯,就為了這件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血案,只有在針盒上可以找出其中的真兇。令尊為人殘忍狠毒,口蜜腹劍,竟在大廳論醫道時用寒冰掌暗算在下……」

  說到這兒,他機伶伶打一冷戰。但他仍未在意,吸入一口氣,往下說:「以令尊的為人來說,極可能是兇手,你雖然是他的女兒,但在下認為找你非我所願,令尊的罪行,子女沒有理由分擔罪責,你坦白說出,在下不為已甚。不然,你便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是你先逼我,我有權向你報仇。」

  醜女搖搖頭,強打精神說:「家父從不向人說他的事,雖子女也毫無商量,我怎知道他的事?」

  「廢話!說,針從那兒搶來的?」

  「不……」

  「你還替令尊隱瞞?簡直不知死之將至,你不妨回頭看看,便知你今天的處境了,說!」

  醜女扭頭一看,「哎」一聲驚叫,搖晃著側著身子,向下倒,驚得魂飛天外,魄散九霄,一條腿再也支援不住了。

  中海手急眼快,丟掉劍俯身一仆,在千鈞一髮中抓住了醜女的足踝,猛地向後一帶,喝聲「起」將醜女向後拋出三丈外。

  醜女跌了個手腳朝天,昏厥了。

  中海將她弄醒,劍指在她的眉心上冷冷地說:「你如果堅持不說,我只好殺你再找令尊,自會水落石出。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你先後用六枚冷焰鏢打我,每一鏢你都想要我的命,該你自食其果了。」

  醜女躺在地上顫抖著死盯住懸在眉心上的劍尖,絕望地說:「你即使將我凌遲,又有什麼用呢?我只知道四年前家父將金針交給我收存,必須有值得使用這盒針的人方取出應用,四年來我知道還沒有用上十次。家父從不和任何人多說,整日裏難得說上十句話,我怎知道針的來源呢?」

  「你說四年前,不是五年?」

  「確是四年,那是我贅婿大喜的一年。」

  中海沉吟片刻,收了劍,說:「我會找令尊說話,你走吧!我不殺你。」

  醜女狼狽地坐起,意似不信地問:「你……你放……放我走?」

  「是的,在下雖恨重如山,但冤有頭,債有主,只向真兇索回血債,胡亂殺人有傷天和。請轉告令尊,他若不將金針的來歷交代清楚,那麼就必須付出可怕的代價,他將被認為真兇。令尊的功藝比在下強得多,但憑功藝強沒有用,他將永遠生活在恐怖中,寢食難安,總會有精神崩潰的一天到來,你告訴他,我將像個索命的冤魂,纏住他永不放鬆,直到他將真相供出為止,你走吧!」

  說完,徐徐向林中退。

  醜女掙扎著站起,找到一段樹枝支撐著急急逃命。

  中海目送醜女消失在對面的密林中,方吁出一口氣。接著,機伶伶打一冷戰,他悚然而驚,心說道:「我得趕快將寒毒放出,冷老賊可能不會找來了。」

  這時,他已退至林緣,正待轉身入林,突然心生警兆,一聲沉叱,大旋身一劍猛揮而出。

  「呼」一聲劍嘯,一劍落空。五尺外的一株巨樹前,站著一個丰神絕世,飄逸出塵的中年人。劍尖幾乎擦中年人的胸衣拂過,但中年人卻視如未見,背著手含笑向他注視,那泰然瀟灑的精神,令他悚然而驚。

  中年人黑髮似墨,劍眉虎目,團團臉,鼻直口方,三綹黑髯隨風瓢拂,紅光滿臉,一團和氣。穿一襲青布袍,腰懸長劍,含笑背手而立,和藹可親。

  「你……」中海吃驚地問。

  中年人含笑點頭,溫和地說:「小老弟,你很難得,江湖人如果每一個人都像你,豈不永慶昇平了?你自稱大地之龍,貴姓?」

  「小可姓海,單名龍。」中海冷靜地答。

  「你出道多少年了?令師的大名,可否見告?」

  「小可初出江湖,藝自家傳。」

  「哦!據我看來,你不是江湖人。」

  「小可本來就不是江湖人。請教大叔尊……」

  中年人大概不願通名,岔口道:「入世愈深,使變得愈機詐狠毒,你釋放那位姑娘,足證你不是江湖人,如果她回去將你的話告訴那位強盜郎中,將有無數高手在冷府等你,你想到了麼?」

  中海哼了一聲,說:「只有千日做賊,豈有千日防賊,我不信冷府永遠有無數高手替他保鏢,也永遠不會知道我何時向他下手。俗語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可並不操之過急。」

  「你真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要報?」

  「不錯,家破人亡,原因不明。」

  「你只找真兇?」

  「當然,多殺無補於事,冤怨相報何時可了?誰無妻兒?誰無父母?我已身受其痛,自不能重蹈覆轍。」

  中年人不住點頭,笑道:「很好,你很明事理。雁石那位姓李的坐地分贓大盜,果然是你將他攆走的麼?」

  「小可無意攆他,只是他太過兇狠,大叔請看。」他拉開胸襟,展開火焰的疤痕,又道:「對一個陌生人,他竟做這種殘忍的事,不能怪我。」

  中年人突然閃在樹後,向前一指,說:「有人來了,你打發他走,咱們再談談。」

  中海吃驚地轉身,心中火起,原來是替冷冰解穴稱為釗兒的英俊年青人,背繫長劍,從西面的密林進入草坪。醜女是從南面走的,顯然釗兒是從另一方向搜來了。

  釗兒還未發現中海,中海卻叫道:「老兄,這邊來。」

  釗兒急掠而至,並未撤劍,在兩丈外站住。抱拳行禮,面顯喜色地道:「兄台請勿誤會,兄弟絕無惡意。」

  「你不是冷冰派來搜我的人麼?」中海冷冷地問。

  「是的,但兄弟卻並無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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