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大地龍騰 | 上頁 下頁
二〇


  「毫不相關。他姓吳,名濟慈。他流配到所時,小可已服刑近五載了,他只活了半年。至於他的身世,我毫無所知。」

  山主死死地瞪著他。廊下,數十名好漢有大半已經站起了,全用奇怪的眼神盯著中海。

  許久許久,山主突然大聲叫:「弟兄們,你們說,我們能不能將這種人處死?」

  「不能!」人群中突然爆出一聲大叫。

  「有反對的人請表明意見。」山主叫。

  北路杜總管離坐而起,到了墀上仔細打量中海,審視骨匣和雜物,突然向上行禮道:「山主請讓屬下說幾句話。」

  「好,總管請說。」

  「這人如果所言屬實,那麼,他定然是鬼愁嶺山神廟恰巧路過的那人,剛好遇上群雄搶奪劍訣,幾乎送命。那些貪心的人不殺他,我們怎可做殺這種奇男子的罪人?屬下斗膽,願為他乞命。」

  「咱們恭送他下山。」有人大叫。

  山主凜然向堂下群雄掃視,人聲頓止。「解綁!」山主沉喝。

  綁鏈盡除,中海屈身下拜,朗聲道:「小可身受山主鴻恩,銘感五衷,請受小可一拜。」

  「請起。你會武?」山主問。

  「傷科乃是小可之長,因而略諳拳腳。」中海答。

  山主指向階下的箭衣武士,問:「你敢不敢和我的武士徒手一搏?」

  「小可不敢。」中海直率地答。

  山主呵呵笑,說:「你也會作怪,大概是不屑和咱們這些強盜動手囉?」

  「小可怎敢?」

  「不敢就是敢,下去啦!露兩手給我看看。」

  中海正在為難,一名武士已解掉腰中的飛刀帶,一面下階一面笑道:「老弟,別婆婆娘娘腔。走,咱們角力。」說完,挽了中海向堂下走。

  堂下開敞,所有的人全都坐下了,鴉雀無聲。

  中海無法推辭,只好與武士同向山主行禮,脫下皮襖,露出裏面的青直裰。青直裰像是太窄,裏不住他渾身結實的肌膚,繃得緊緊地,比巨人般的武士有過之而無不及,像一頭健壯的雄獅。

  兩人行禮畢,武士笑道:「老弟,我叫太叔明,請指教。」

  「太叔兄請手下留情,小可放肆了。」中海也笑答。

  角力,不能用拳頭,兩人近身相挽,四條鐵胳膊搭上了,老規矩左把肩右扣臂。一聲沉喝,太叔明搶先進攻,上步收肘,扭身探步出右腿猛絆。

  中海屹立如山,山是絆不倒的,一聲低吼,左收右托,扭身猛摔。

  太叔明腿沒將中海絆動,心中一懍,火速移腿橫挪,雙手急撐,下身拉開了,兩人換了方位。

  中海本想保持均勢免傷和氣,但四周都是行家,他不能故意放水。武朋友心胸豪爽,一是一二是二,故意放水反而讓人瞧不起。目下太叔明馬步虛浮,他如果不進攻,豈不太過明顯。

  不由他多想,右手用了勁,不許太叔明的左臂掙脫掌握,左手插入對方的腰帶。顯然想將他挽帶著向下按,或者向側以胯骨抵來,以便扭身摔人。

  中海向右略移,以便讓對方先發力。

  腳未踏實,太叔明一聲叱喝,果然腿向後移,如山力道驟發,向下一帶,突又上步轉身向前衝。

  他的腿不該退而後進,中海卻已先一剎那迎上了,不摔人,喝聲「起!」

  太叔明的身子凌空而起,接著從中海的頭頂翻過,「砰」一聲臀背著地,被中海丟到身後去了。

  他一蹦而起,搖頭道:「我的天,你怎麼能將我向下按掀的勁道消去的?你兩條臂膀怕不有千鈞神力?」

  在如雷的喝采聲中,中海向太叔明行禮說:「承讓承讓,小可只是乘你搶進時的一按乍鬆時取巧,說穿了如此而已。」

  兩人正在客套,堂上在叫了,是山主的聲音:「龍中海,你願不願在本山坐一把交椅?」

  中海大踏步升上雲石墀,行禮道:「山主厚愛,小可心領了。小可上有雙親倚閭而望,下有俗事待理,無法為山主效犬馬之勞,尚望山主見憐。」

  山主默然片刻,滿懷期望地說:「我想委屈你在山寨小留些少時日,你肯麼?」

  中海心中作難,指了指坐在地上的老人說:「救人如救火,小可須趕至鞏昌為這位老伯治病。」

  山主笑道:「我這兒有的是各種道地藥材,一應俱全,妙手名醫也有十名之多。同時,我還有一件事想勞你駕。」

  「山主但請吩咐,小可願借貴寨為這位老伯治病。」

  「小兒今年十九歲,三天前喉生雙蛾,寨醫束手,命在旦夕,希老弟能加以援手……」

  中海一怔,搶著說:「喉生雙蛾,並非絕症。但……山主說已有三天了?」

  「正是。」

  「快!可否讓小可立時察看?」

  山主搶下階來,大聲叫:「弟兄們,各歸本寨。」

  鐘聲大鳴,人群散去。山主挽了中海,向手下吩咐道:「速請那位老伯至西院安頓,不得待慢。」

  他挽了中海轉入後堂門,穿過一道院落,踏入一座大廳,大聲叫:「有貴客光臨,叫內院的女眷暫行迴避。」

  傳呼之聲直達內院,巨廈中似乎住了不少婦女老幼,山主挽著中海直趨內庭,踏入一座幽靜清雅的內室。

  這棟庭院的女眷事實並未迴避。內室中明窗三向,光線充足,火鼎中獸炭熊熊,溫暖如春。室內寬敞,佈置得古色古香清雅出塵,櫥床妝台一一俱備,顯然是一間寢室。

  室中有不少人,一個老和尚,一名老道,一個花甲老人,三名僕婦和兩個侍女,全都圍在床前,神色緊張地等待著。內間繡簾深垂,可看到隱隱人影和嚶嚶啜泣聲,顯然裏面有女眷。

  桌上的鼎爐香煙嫋嫋,檀香味充溢在空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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