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大地龍騰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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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匣中,有一大堆腐碎了的黑色碎骨,胴骨的兩端仍未腐碎,顱骨裂成數片,清晰可辨。 「蓋上。」小孤人妖毫不動容地說。 中海蓋上木匣,用布帕綑上,結好包裹扔上肩背,拾起木棍默默地邁步出殿。 「站住!」 中海站住了,但未轉身,冷冷地說:「姑娘如果沒有事,請勿耽誤小可的行程。」 他沒聽到腳步聲,只嗅到愈來愈濃的幽香。接著,肩膀上搭了一隻手,耳畔銀鈴似的聲音清脆已極:「唷!你生氣了?你……」 中海屹立如山,冷笑道:「姑娘請尊重。」 「咦!尊重甚麼?」 「放開你的手,荒山野廟,男女有別,成何體統?」 聲落,身後突然傳來白衣神君憤怒的叫聲:「人妖,你如果敢傷他一毫一髮,侯某人不將你的小孤山妖窟鏟平,便不配叫白衣神君。」 肩上的手鬆開了,他轉身看去,大殿中,白衣神君一腳踏在一座斷了頭的神像上,叉腰而立,虎目中冷電四射,虎視眈眈,極不友好地死盯著小孤人妖。 小孤人妖嘻嘻笑,滿不在乎地說:「唷!好人,你以為這小伙子是活寶不成?」 白衣神君冷冷一笑,說:「少在我面前獻寶,你那些風流解數引誘良家百姓的伎倆,在我面前無所施其技,免了吧!告訴你,龍老弟是我白衣神君的朋友,你趁早少打歪主意。」 說完,突然身形一幌,退入後殿一閃不見。 小孤人妖含笑轉身,笑道:「憑良心說,白衣神君確也值得驕傲,對色字挑得起放得下,我無奈他何。當然,他也有缺點,和我一樣疑心太大,他之所以讓我查驗骸骨,其實也對你的話存疑,只不過他對你有好感在先,不好意思親自求證而已。」 「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中海不悅地說。 「唷!別生氣,我想,你這人與常人並無不同,聽不進老實話,我該走了,前途見。」 聲落,一聲嬌笑,逕自走了。 中海略加拾掇,踏入暴風雪之中。 當天,他在鎮羌驛落店。在房中,他將骸骨匣端端正正安置在桌上,焚上三炷香。骨匣下,壓著一個薄薄的布包,不知盛了些啥玩意。 暴風雪已連續了十天,客棧中只有他一個旅客,一列長炕空闃無人,冷冷清清。客人太少,炕下不生火,天氣奇冷,他只好忍了。 二更不到,他熄了燈開始練氣功,然後埋頭大睡。 八年的苦難折磨,把他從一個天真幼稚眼高於頂的小伙子,鍛練成飽經憂患堅忍卓絕的青年,他深信一個渺不足道的窮光蛋,走遍天下,也不會有人找他的麻煩,打他的主意,心安理得,睡得很安穩。 不知睡了多久,他從空靈中悠然醒來。也許是冷醒了,也許是奇異的響動將他驚醒;總之,他確是醒來了。 首先,他感到有點不對勁,冥冥中似乎有一種令他毛骨悚然的不尋常氣氛在黑暗中流動,在四周向他壓迫。 其次,他知道曾經上了閂的房門已經打開了,冷風從房門灌入,偌大的炕房奇冷徹骨。 他定下神,側耳傾聽。房中伸手不見五指,眼睛派不上用場。外面罡風呼嘯,房中仍可聽到虎虎風聲。耳力不濟事的人,不易聽出房中的輕微響動。 看不見聽不清,但鼻中卻嗅到一陣若有若無的異香。 他心中一懍,輕輕掀開重甸甸汗臭沖鼻的被子,伸手下炕抓他的靴子。 「嚓」一聲輕響,火摺子的火光一閃,房中突然一亮。 接著,一把冷電四射的長劍出現在眼前,劍芒一閃,冷冰冰的劍尖已點在他的胸前,冷冰冰的低叱入耳:「乖乖地穿上衣褲,假使你妄想反抗,先卸你的胳膊。」 是女人的聲音,但他未能將人看清,火摺子倏明倏滅,他只看到一個朦朧的白影而已。 劍尖離開了他的胸前,但他本能地知道劍尖仍指著他,距離身前不足半尺,發話的人並未放鬆他呢! 他不做聲,拖過身旁放置的衣褲一一穿上,披上破皮襖,緩緩套上靴。同時,暗運耳力和目力,搜尋屋中的異動。 他失望了,這期間沒有任何物品或人獸活動的聲音。 穿著停當,火摺子突又閃亮,原來室中共有兩個人,渾身白,嬌小玲瓏,容色照人。一個用劍在旁戒備,一個用火摺子點燃桌上的油燈。 他站在炕前,從容地問:「姑娘夤夜入室,不知有何見教?」 用劍指著他的姑娘大眼睛一瞪,低叱道:「住口!問你時再回話。」 他劍眉一軒,不悅地說:「半夜三更客店之中,你們仗劍入室,非……非竊即盜……」 「閉嘴!」小姑娘急叱,劍光一閃下,劍尖指向他的胸口,相距不足三寸,冷氣襲人。 他不為所動,說:「我身上總共只有十來兩碎銀子,還有一張至蘭州具領返家盤纏的赦狀,你們要是不要?」 「啐!廢話。」 「不是廢話,明天我要冒風雪趕路呢!半夜三更擾人清夢,你們簡直豈有此理!」 小姑娘火了,伸劍便拍。 他向後仰身,一腿斜飛,快,快得令小姑娘猝不及防,「噗」一聲踢中姑娘的手腕,劍脫手而飛了。 一不做二不休,在小姑娘驚叫聲中,斜身搶入,雙掌齊飛,「噗啪」兩聲悶響,劈在小姑娘的肩頸旁,一把扣住姑娘的腰帶,向側旋出,喝道:「退!收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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