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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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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橫行南關的地棍頭頭張霸,與三陰手張世群是本家,綽號叫一手遮天,說話的聲音像打雷,身材壯得像頭大牯牛,確有十分地棍頭頭的氣概。 「張鏢頭。」一手遮天清了清嗓門說:「你說有驚世的消息要宣佈,但一直就在拖宕,你到底要等到何時,才能將這驚世的消息告訴我們?」 「不是消息,是傳聞。」三陰手糾正一手遮天的話:「傳聞與消息是不同的。傳聞十九是捕風捉影的,消息卻大半是真實的。」 「廢話!說啦!」 「這件事是今早我從一個宿酒未醒的酒鬼口中聽來的,只能作為茶餘酒後的消遣,不能當真事來看的。」 「醉話有時是可以聽的,所以說酒後吐真言。」一手遮天居然有不俗的看法:「至於我張霸嘛!不喝則已,一喝就爛醉如泥,八棍子也打不出半個屁來。因為我張霸活得相當滿意,用不著借酒裝瘋發牢騷吐苦水。」 「張鏢頭,你快點說好不好?」另一位仁兄接口催促。 「你們可曾發覺,今天豐源寶號的丁勇巡捕都不見蹤影了?還有,店中的人一個個喜形於色,好像很得意,與早些天大禍臨頭似的憂容都消失了?」 「對呀!這件事委實令人莫測高深。」一手遮天拍著桌子吸引全樓酒客的注意:「張鏢頭,酒鬼的話與這件事有關?」 「是呀。」三陰手點頭。 「怎麼一回事?」 「各位,兄弟上次所保那趟鏢,據說陝西那位天怒人怨的欽差梁剝皮,的確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詭計,在聲勢浩大的護送兵馬啟程之前,便偷偷潛隱在豐源的馱隊中,悄悄經過咱們開封城。」三陰手一本正經地說:「狂劍榮大俠得到消息趕來,在滎陽追上了馱隊,假扮橫山雙怪,幾乎摘了我三陰手的腦袋,好險。」 「他救了你,不是嗎?」一手遮天問。 「對,他一代大俠,畢竟不同凡響,對咱們中州鏢局也算給足了面子。」 「沒有人相信你的鬼話,梁剝皮怎麼會與豐源拉上關係?只怕是他的鬼魂經過咱們開封城吧。」 「信不信由你。豐源早在兩年前,就與梁剝皮搭上了線,當然是由那些江湖丑類替他們安排的。我三陰手白跑了一輩子江湖,居然沒看出馱隊的人都是可怕的江湖高手,居然沒看出杜二東主、奚夫子、范老七都是化裝易穿高手所偽裝的。」 「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梁剝皮呢?」 「梁剝皮扮成騾夫,也可能是那兩個車把式中的一個,或者是兩廚子之一,反正總有一個人是他。按行程,梁剝皮該已遠出數百里外了,任何人也追之不及啦!豐源的狗腿子們把狂劍榮大俠牽制在此地,外表緊張心中高興,算算榮大俠這時發現真象,也來不及追趕啦!所以今天丁勇巡捕撤走了,狗腿子們也欣喜若狂大放寬心啦!」 「高明!狂劍榮大俠栽在他們手上了。」一手遮天嗓門大得驚人:「梁剝皮走了狗運……」 「他不一定走狗運。」三陰手的聲音也提高了一倍:「其實,榮大俠早在鄭州就發現他們的陰謀,將計就計在開封與他們周旋,讓他們心中得意,而榮大俠的得意門人大刺客林彥,早已經跟上去見機行事啦!」 「鬼話!大刺客是假的,並未在榮大俠身邊,這件事他們謀害你的那天晚上,你是知道的,那年輕人自稱姓符,不姓林。」 「榮大俠帶來了不少人。梁剝皮一群人,是從鄭州偷偷溜走的,那是敝鏢局的人與豐源的人接到信息趕到鄭州支援時,悄悄走馬換將偷渡大河北行。想想看,梁剝皮滿以為得計,身邊一定沒有幾個人,大刺客跟上去,他的狗命能保得住嗎?留在豐源的大批走狗以為拖住了狂劍榮大俠,便可一切如意了。豈知卻上了大當,那位暗中主持大局的千面客聞健,以後有得哭了,哈哈哈哈……」 有三名食客倉皇下樓,腳下甚急。 夜風凜冽,大河南岸的柳園四渡口一片死寂。 高高的河堤上,建了兩座候渡亭。向北望,半里長的河岸寸草不生,外邊濁流滾滾,水聲澎湃。三艘渡船靠在灘岸旁,每艘船有兩名船夫照料,在艙內睡覺鼾聲震耳。 十八匹健馬來自南面,蹄聲如雷,打破了夜空的沉寂,飛馳通過柳園口鎮,引起一陣犬吠,直奔至河堤下。 「袁賢弟,把座騎帶走!」領先的騎士下馬大叫:「告訴把守的和驛渡口的人,務必阻止任何人過來,看見人就立下殺手。」 「這裏要不要留下人阻擋?」另一名騎士問。 「不必了,把剩下的渡船弄沉便可,走!」 十七個武林高手奔越河堤,向河濱急走。 河面高出地面,這一段黃河從汜水到蘭陽,河床全是泥沙,河泥衝積,一年比一年高,河堤也一年比一年加高。尤其是河北岸,泥鬆沙浮,三年兩載便會鬧水災,河水經常把北堤沖決,每一次決堤,總有無數生靈遭殃。 半里長的河岸,不可能藏有人,所以十七個武林高手毫無顧忌向渡船奔去。 黑夜中視界有限,但仍可看到船影。相距不足百步,三艘渡船有兩艘突然自行向下游漂流。 「咦!渡船怎麼了?」一名騎士急叫:「五爪龍,五爪龍,你的船……」 留下的唯一的一艘渡船上,兩個黑影飛落河岸,語音傳到:「五爪龍已被龍王招去做駙馬,封邱三蛟三兄弟也進了水晶宮。哈哈哈哈!你們來得好快,汴梁酒樓傳出的醉鬼謠言居然被證實了,諸位這時即使能過河,也趕不上熱鬧啦!不過,梁剝皮不會一下子送命,你們還可以趕得上替他送喪。哈哈哈哈哈……」 十七個騎士大驚失色,但並不害怕,在直震耳膜的狂笑聲中,快速地奔到。 第二個黑影青袍飄飄,袍袂與袍袖迎風搖曳,劍插在腰帶上,右手有一根棗木棍,用中氣充沛的語音說:「得人錢財,與人消災。你們得了梁剝皮巨額的聘金,理該替梁剝皮賣命,水裏火裏都得往裏跳,這是武林最重視的道義,神聖信諾,所以,老夫不能勸你們棄暗投明自尋生路,你們來得好!」 十七個人雁翅排開,把兩人堵在河濱背水而站。 「你是誰!」中間為首的人沉聲問。 「狂劍榮昌。」 十七個人中,有五個人身軀抖動了幾下。 「那一位是大刺客林彥嗎?」 「不是,在下姓符。呵呵!你呢?」腰是大革囊的黑影說:「諸位雖則一直就藏頭露尾,被情勢所逼而隱姓埋名受了相當委屈,但仍然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高手名宿,因此,在榮大叔面前,你們必須按武林規矩一比一公平決鬥,不論場數,不限時間,不問手段,雙方不死不休。如果有人不知自愛想倚多為勝,他將永遠永遠後悔。」 「閣下口氣真不小。」 「沒有三分顏色,就不敢開染坊。」姓符的說:「不客氣地說,要不是榮大叔堅持遵守武林規矩要與你們公平決鬥,依在下之見,你們十七個人,恐怕屍骨早寒了,來上百十條好漢,在下保證在片刻間,便會死得半個不剩,不信的話,閣下何不試試?不過,在下奉勸各位,千萬不要輕試,那不會有好處的。」 一聲龍吟,狂劍拔劍在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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