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大刺客 | 上頁 下頁
二三二


  「怎麼試?」

  「看見那停在街尾市集旁的騾車嗎?機會來了。」

  「看到了。」六合瘟神老眼不花,當然看得真切。

  「那位車把式你不陌生吧?他正在樹蔭下喝酒,相當愜意。」狂劍推凳而起:「我要把他弄到手,那地方似乎很有利,那幾個頑童正是好幫手。符老,你作出記號,招呼我們的人,準備撤。」

  兩輛騾車停在街尾,八匹健騾皆栓在樹下吃草料,附近有兩名騾夫負責照料車上的物品。馱騾則在百步外空蕩蕩的市集旁廣場,貨物已經卸下,幾個伙計在給騾子飲水上料。以往騾車附近一定很忙碌,兩個小廝和兩名伙計,專門負責在近旁架灶煮食物,但今天連小廝也走了,隨杜二東主到街上食店進食去啦!車把式今天是樂得清閒,一個人在樹下進食,一葫蘆酒,兩色菜餚,加上兩塊烙餅,愜意得很。

  街尾有兩條小巷子,幾個頑童在巷口捉迷藏,嘻嘻哈哈彼此追逐著,附近幾株大槐樹和屋角都可以藏身,所以玩得興高采烈,未引起騾夫們的注意。

  狂劍出現在一條小巷中,攔住一位八九歲、小牛犢似的孩童,取出一串錢在頑童面前晃了晃,瞇著老眼笑嘻嘻地說:「娃娃,想要這一吊錢嗎?」

  「老爺子,你……你肯給我?」頑童意似不信地問。

  「肯。」

  「給我……」頑童伸手便抓。

  「慢著!」狂劍將錢收至身後:「錢不能白給,你得替我辦件事。」

  「老爺子,什麼事?」頑童的小眼珠骨碌碌亂轉。

  「看到騾車旁大樹下的八匹騾嗎?」

  「看到了。」頑童點頭說。

  「在另一株樹下進食的人是趕車的,也負責照料那八匹騾。你會扔石頭嗎?準不準?」

  「扔石頭簡單得很,當然準,我不是吹牛。」

  「你向那八匹騾扔石頭,趕車的一定冒火,也必定丟下食物來追你,你扔了不必急於走避,等趕車的人追趕再往這條巷子裏逃,他一來,這一吊錢就是你的。」

  「真的?」頑童笑嘻嘻地問,眼盯著那晃動的一吊錢。

  「當然是真的。如果他不追來,你怎辦?」

  「這……」

  「罵街你總該會吧?」

  「會,會。」

  「先扔石頭,再罵街,他就會追來了,這一吊錢就是你的了,可是你要跑得快些,一進巷子他就抓不到你了。去吧,我在等著給你錢呢。」

  小頑童扭頭就跑,又興奮又得意。

  不久,小頑童像老鼠般竄入小巷。樹後轉出半死不活的狂劍,將一吊錢塞入頑童手中,笑笑說:「要你向騾子扔石頭,你怎麼向車把式扔?打破了他的酒葫蘆,他要你賠,趕快溜,你幹得好。」

  小頑童怎能不溜?車把式已經追入巷子裏了。

  車把式急步搶到,小頑童已從屋角走了個無影無蹤。

  「那小畜生是你家的人?」車把式怒容滿面,雙手叉腰厲聲問。

  狂劍一怔,心中暗叫上當。這傢伙的穿著打扮,與他在潼關所看到的趕車人完全一樣,身材也相等,但今天由於風帽已經捲上了掩耳,面貌一無遮掩,在老江湖的眼中,已可看出不同的神韻了。不錯,車夫換了人,不是原來那位神色冷靜木然的車把式,這位仁兄相貌雖相差無幾,但喜怒的表情極為明顯強烈。

  「你這麼一個牛高馬大的人,怎會和小孩一般見識?」他似笑非笑地說,昏花的老眼從巷口瞥向街側的市集廣場,照料車輛和馱騾的人毫無異狀:「到底怎麼啦?你要在本集欺負小孩嗎?」

  「你這老不死老狗才!」車把式破口大罵:「那有娘養沒娘教的小雜種……嗯……」

  狂劍棗木棍一抬,有如電光一閃,半分不差點在車把式的七坎大穴上,制住了經脈便渾身發僵。

  他矯捷得比年輕人更快,一把扶住了車把式,像是挾了一隻大包裹,身形一閃,便進入屋角的防火巷道。

  大白天,他挾了一個人相當冒險,幸而後面有大水溝,溝中無水,而溝旁也長了不少野草,足以隱起身形。他從村集邊沿向郊外急走,遠出里外往草叢中一伏,制了車把式的手腳軟穴,方將人弄醒推活七坎穴。

  「老兄,最好不要叫嚷。」他叉住車把式的下顎兇狠地說:「好漢不吃眼前虧,你一叫準沒命。」

  「你……」車把式驚得語不成聲。

  「你如果不合作,朋友,你只能活這麼大歲數了。」他另一手伸兩指點點對方的咽喉:「一插下去喉嚨保證破裂,結果不用我多說。」

  「你……我要幹……幹什麼?」

  「你是趕車的?什麼時候來的?」

  「我是在城南老河莊替人趕車的。」車把式乖乖吐實:「我家養有兩頭小驢,農暇時也替人趕腳。五天前應豐源寶號的招請在鄭州等候趕車。」

  「你是鄭州人?」

  「不,開封,城南的老河莊人氏。」

  「哦!你是五天前到達鄭州的?」

  「是呀!」車把式不假思索地答。

  「咦!那就怪了。」狂劍惑然自語。

  「老爺子,有什麼好怪的?」

  「你五天前到達鄭州,那麼,至少在七天前你就應豐源寶號的招請了。」

  「不,那是半月前的事了。」車把式急急辯正:「豐源的管事大爺早在半月前便給了訂金,要我隨時等候召喚,等一天算一天錢,共先付了二十天的工資,六天前方跟著十幾個人,乘車連夜趕到鄭州,住在一位叫林二爺的家中,第二天晚上又悄悄住進了西關的鴻賓客棧……」

  「好周密的偷天換日金蟬脫殼詭計!」狂劍跳起來叫:「這時發現真象,已嫌太晚了!」

  「老爺子你說什麼?」

  「沒你的事。」狂劍煩燥地說:「我得趕快送你回去。今天的事,你如果透露半個字,就有大禍臨頭,老命難保,知道嗎?」

  「這……」

  「起來,我扶你走。」狂劍拍活對方的穴道:「當作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生與死全在你自己是否能守秘了,快走!」

  未牌初,馱隊動身東行,似乎並不急於趕路。

  在原先兩老喝酒的小店旁,狂劍目送馱隊去遠,方施施然到了空閽無人的市集旁,在一株大樹下會合了剛到的六合瘟神,他詳細地分析說:「已經完全證實,他們在鄭州預先佈下一批人,悄悄地更換替代。如果我們到開封用些心機去查,一定可以查到豐源寶號的根柢。假設馱隊中暗藏著梁剝皮,那麼,豐源恐怕早在三四年前,便暗中與梁剝皮勾搭上了,不難查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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