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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一進西關,杜東主立即下令落店。

  三陰手大感困惑,近午落店,這不是反常嗎?但他拒絕無效,奚總管告訴他,不但要落店,而且在鄭州恐怕還要逗留三兩天,要他不必過問。

  鄭州,大埠頭,官道四通八達,市面繁榮不下於開封,也比開封複雜,是三教九流薈萃的大商埠。

  狂劍榮昌與六合瘟神,落腳在東關的安福老店。兩位老人家對杜二東主的馱隊提早落店的反常舉動也大感狐疑。

  入暮時分,一位小花子打扮的人,找到了安福老店。小花子是六合瘟神的內侄女傅天奇巧扮的,她從開封趕來,帶來了有關豐源寶號的消息。

  據她與同伴先期赴開封探聽的結果,消息是令人失望的。

  豐源確有一隊馱隊,至鳳翔接運四川來的一批著名土產,主事人確是杜二東主。至於遴選的主要負責人,確是奚總管奚夫子,和賬房范老七范進等人。這兩位負責人,在豐源寶號屬於二流人物,奚夫子在貨棧管理一些雜務,范老七只是賬房的一名小有地位的伙計。

  至於杜二東主,在開封確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吃閒飯東主,有名的花花公子,雖然也不時隨採購人員至各地跑跑腿,其實只是掛個名,乘機在外面徵逐女色換口味,從不過門實際事務。

  傅姑娘曾經暗中進入三人的住宅,暗中偵查三家女眷的生活情形,看不出任何異狀,三家的女主人天天都在盼望男主人早日返家團聚。

  豐源寶號的確擁有不少暗東,而且都是當地的權貴人物,由於經商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商的社會地位最低,那些權勢人士當然不願意出面,但其中秘辛卻是無人不知的公開秘密,因而擁有特權,也是盡人皆知的事。

  姑娘也查出馱隊所僱的騾夫,絕大部分是從本地僱用的,都是本地極普通的腳夫,喝喝酒仗幾斤蠻力打架鬧事平常得很,卻沒有什麼武林高手在內。

  中州鏢局的人,也表示豐源寶號經常僱請該局保鏢,從來就沒出過事,所以只派三陰手這種小鏢師挑大樑。

  姑娘已打聽出中州鏢局,已接到三陰手派人傳回要求支援的信息,中州鏢局的大援可能在今晚趕到接應。同時,豐源寶號也正在著手準備,大東主徐瑜春即將帶領大批人手趕來,很可能借官府之力,要求保護免生意外。

  果然不錯,入暮時分,中州鏢局的大批人手抵步。豐源的人手,也隨後到達。

  次日巳牌左右,鄭州的巡捕湧至杜二東主落腳的鴻賓客棧。

  怪的是馱隊並未動身,巡捕和丁勇幾乎封鎖了附近五家客棧,來歷不明的人一個個乖乖遠離,可疑人物受到嚴厲的盤詰和警告,如臨大敵,閒雜人等紛紛知趣走避。

  第三天,馱隊動身東下。中州鏢局高手雲集,在馱隊前後戒備森嚴,遠程搜索每三人為一組,在大道兩側窮搜敵蹤,以確保馱隊的安全,聲勢十分壯大。

  人數多了三分之一,陣容浩大保護嚴密。

  這天在中牟投宿,沿途平安無事。

  馱隊次日一早啟程,預計未牌左右便可抵達地頭開封,所有的人皆興高采烈,將早些天受到橫山雙怪騷擾時的煩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馱隊過萬勝鎮,沿途平安無事。午牌初,銅瓦店在望,是午間打尖的時光了,這裏到開封,已不足三十里。

  銅瓦店不是一家店,而是一處市集,每逢一四七日,日中為市,百十戶人家,不是集期仍然有往來的旅客光臨,歇腳的食店不少,客棧僅有兩家,收容因故趕不上宿頭的旅客,這裏不是宿站,因此投宿的旅客有限。

  市集位於大官道的南面不遠處,東面是店街,街口與集口銜接的地方,也就是食店集中的地方。至於那些有名的小食攤,不是集期是不會營業的。今天不是集期,沒有趕集的人,進食便得到店街光顧食店了。

  街北最大的三家食店全部滿座,沒有其他的食客逗留,原因是早一個半時辰,負責在前安排打尖事宜的,已經安排妥當,三家食店臨時在搜購酒菜忙得團團轉,怎能再招待其他的旅客?

  街南的一家小食店,卻有兩位半死不活的老人在把酒言歡。他們是狂劍和六合瘟神,當然他們的打扮與相貌天天不一樣,絕不至於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兩人未帶行囊,完全是本地的土老兒打扮,都帶了棗木棍手杖,白鬍子亂糟糟,穿得更土。

  四角酒已喝掉兩角,四味缺了牙也可下酒的小菜也吃掉一半了。狂劍喝了一口酒,盯著店外看守的兩名騾夫,低聲向六合瘟神說:「符老,就是有些什麼不對,你看出端倪了嗎?」

  「如果看不出來,我這老江湖還敢以老賣老?」六合瘟神說。

  「他們派在外面警戒的人,減少了兩倍以上。」

  「最大的改變,是他們不再自己起火準備食物。」六合瘟神指出心中的疑團:「以往,即使在有名的酒館進食,他們也會由管騾車的幾個人,另行準備食物供首要人物享用,而今天杜二東主竟然上了席,以往他從沒有在店堂中公然據桌進食。」

  「馱夫中多了不少生面孔,少了好些熟面龐。那兩個小廝,絕不是原來的那個,這兩個稚氣未脫,眼神完全不同。」

  「最大的不同,是氣氛與往昔有了相反的劇變。」六合瘟神不安地說:「已往,這些人似乎都像啞巴,落店時很少說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種喧鬧的情形發生。還有,耿老狗好像平白失了蹤。」

  對街的酒食店人聲喧嘩,甚至傳出猜拳的聲音。

  「我不喜歡這種情勢。」狂劍心事重重地說:「這樣跟到開封,我相信絕對得不出結果來。符老,我們想想看,是否遺漏了些什麼被忽略的徵候?」

  「弄兩個人來問問。」六合瘟神斷然地說。

  「不可能的,接近不了。」

  「我會設法的。」

  「符老,你留意他們的人數嗎?」狂劍另起話題。

  「人數?這……這倒是沒有數。」

  「中州鏢局的人,好像少了幾個。從開封趕到鄭州的人,共有三十二位大小鏢師,加上三陰手的十二個,應該有四十四人。」

  「嗜!少了五個。」

  「徐東主帶來的伙計,共是十八名。原有騾夫二十名,似乎今天騾夫僅多出四五名,卻有一半是生面孔,人都到何處去了?」

  「對呀!這……」

  「哎呀!」狂劍脫口驚呼。

  「你想起了什麼?」

  「毛病出在鄭州?」

  「鄭州會出毛病?你沒喝醉吧?」

  「恐怕咱們在陰溝裏翻了船,中了金蟬脫殼計。」狂劍一掌拍在桌上說,杯盤齊跳。

  「可能嗎?」

  「可能。來,咱們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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