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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他們五位臨危援手的人,至今尚未取下頭罩,是在考驗晚輩的智慧與眼力。」他向田姑娘招手:「田姑娘,謝謝你啦!」

  頭罩除去,田英露出本來面目,但梳的仍是髮結,可知仍是男裝,笑盈盈地走近說:「你好壞,你早知道我女扮男裝?」

  「我上過幾次當,所以不會再受騙了,第一眼我就看出你是一位美麗的小姑娘。是你把龍姑娘救走的?」

  「你猜。」田姑娘俏巧地說。

  「不用猜。龍姑娘居然聽你擺佈,你一定是值得她敬重的人。」他向另一人招手:「小妖怪,你還不過來?」

  那位在他舉劍要發誓,而恰好轉首回顧的人,噗嗤一笑脫掉頭罩說:「人家是一片孝心嘛,先救我再去求你,我能不答應嗎?田姐姐不希望挾恩要脅,你總算沒有讓她失望,萍水相逢,你毫無條件地答應幫忙,我好高興。」

  果然就是龍姑娘。

  田英粲然一笑,合掌說:「本來在客店討回音時,我就想告訴你的,沒料到強盜們來得不是時候,我不能明說,所以回去旋即求見朱前輩,大家趕來聲援,趕到山神廟,強盜們怕死留下,你卻與火狐卓超先走了。謝謝天!我們來得正是時候,不然……你總算平安無恙。」

  三位戴頭罩的人,也除下頭罩上前相見。一位是田英的祖父,北劍田仲舒;一位是姑娘的父親田家瑞;另一位是林彥極為熟悉,但並未見過面的毒王王騰蛟。

  毒王在武林十一奇人中,排名第三,名頭在四客江湖客之上,稱為三王。老人家隱身在余御史身邊暗中呵護,那次樂千戶派人下毒謀害余御史幾乎得手,要不是有老人家在身邊,余御史該早已骨肉化泥了。

  千里追風也替同伴引見了,這些人皆是早先派在太原暗殺站的俠義英雄,暗殺站因故撤銷。這些人正感到十分失望與苦悶,能與久仰傾慕的林彥一同出生入死,莫不感到光榮。

  客套一番,千里追風說:「此非說話之處,咱們回城再聚,這裏仍是強盜窩,早些離開為妙,我們走吧。」

  陶三爺向北劍抱拳施禮,笑笑說:「田前輩,來得匆忙,無暇將林小兄弟託付的事奉告,這時說出也好令前輩安心。晚輩已蒙霍將軍慨允,梁剝皮來時,鵲嶺田家不但不抓人,而且不封莊。霍將軍說林小兄弟已經向他保證,不在太原附近行刺,所以他只要力所能逮,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請放心好了。」

  「老朽感激不盡。」北劍苦笑:「只是,林彥弟放棄在太原行刺梁剝皮,令老朽五內如焚……」

  「老前輩,不瞞你說,晚輩根本沒有在太原行刺的打算。」

  林彥接口說:「老前輩根本用不著為此而感到內疚於心。」

  「那你打算……」

  「恕晚輩守秘。」

  千里追風的目光,落在賽方朔的屍體上,突然說:「你們看,賽方朔這該死的惡賊,頭發是否有點異樣?怪事。」

  毒王急走兩步,伸手一拉賽方朔那歪在一旁的灰髮結,髮結連頭皮有移動的跡象。

  「是假髮。」毒王揉動著死屍的面孔:「千面客聞健的傑作,功臻化境的易容術。這人不是賽方朔,也不是千面客。哼!恐怕那位會主陰狼宰森也是假的,惡賊們中的真正高手,恐怕仍在西安暗中保護梁剝皮,明裏派些假貨來吸引林小哥的注意。」

  「哦!這麼說來,梁剝皮的身邊,隱藏著大批可怕的高手了。」林彥變色說:「在這裏派一部分人不斷向我騷擾,我根本無法鏟除他的主力,以下駟對上駟,這惡賊在打如意算盤,哼!」

  「真是如意算盤。」千里追風說:「他要讓你以為已除去他的主力,心存輕敵的念頭,等你出手行刺時,他的主力突然出現,就像今天一樣,掘下陷阱讓你掉下去。」

  「好,咱們走著瞧。」林彥冷笑:「咱們回城計議,晚輩必須請諸位幫忙。」

  「你打算……」

  「將計就計。」他說:「已經發現他們的陰謀,我得好好準備,以免心懸兩地。走!」

  一連十天,林彥和龍姑娘在白道群雄與綠林強盤的協助下,全面展開大規模的搜殺黑狼會妖孽的行動了,幹得有聲有色如火如荼。南起汾州府,東抵娘子關,他倆神出鬼沒,忽南忽東,與黑狼會陸續趕到的高手死纏不休。

  這一天,西安府城萬人空巷,二十萬民眾敲著破鑼,破鼓、面盆、飯鍋、破碗、鐮刀,送梁剝皮的車駕出城返京。

  官兵從府城直排至潼關、沿途戒嚴。

  欽差的大轎一式五乘,五乘橋完全相同。五輛華麗輕車,型式也完全相同,誰知道梁剝皮在哪輛車橋內?車轎前後,各有一百名親軍,三百名精銳的衛軍,全是騎兵,弓上弦刀出鞘神氣極了。

  同一天,一隊行商在潼關驛站旁的客店投宿。這是說,這隊行商走在欽差前面五天腳程。

  商隊共有五十匹馱馬,都是清一色的高大健騾,負責保鏢的是河南府的中州鏢局,天下四大名鏢局之一。十二名鏢師和伙計,乘健馬前後保護。至於騾夫,則是貨主自己的伙計,人數超過二十名。走在馱騾後的是兩輛篷車,作為盛載炊具與日常用品的車輛。

  貨主本人不時騎乘拴在車後的兩匹健馬,但大多時間是坐在第一輛篷車內養神。

  這位貨主姓杜,褐黃色的臉膛,滿臉虯鬚,中等身材,只是雙目無神,似乎整天陰陽怪氣無精打采的。據說,他是開封府著名商行豐源寶號的二東主杜恒,該商經營南北百貨,頗具商譽。

  中州鏢局這趟鏢,接自鳳翔府,終站是開封。由於是普通商品,中州鏢局局主並未注意,早在月前便派定十二個普通的人手,隨豐源在開封的伙計前往接鏢,順利地到達潼關投宿,準備次晨繼續東下。

  杜二東主很少出面與人打交道,對外由總管奚夫子奚震張羅。這位奚夫子滿腹文才,精明幹練口才好手面闊,沿途與官府稅吏打交道手段圓滑四海,是極優秀稱職的外交好人才。

  對內,由賬房范老七范進管理。范老七生得腹大如鼓,臉上經常掛著和藹的笑容,但所有的供役伙計、車把式、騾夫、小廝等等,對他卻是畢恭畢敬,回話時有規有矩不敢隨便。這兩個人,等於是杜二東主的左右手,裹外無憂,缺一不可。

  中州鏢局派來的十二個人中,只有兩名小有名氣、沒有多少經驗的二流鏢師,由三陰手張世群主事,沿途因小毛賊也沒碰上半個,清閒得很。張鏢師在開封便認識杜二東主,雖則以往從未正式交往過,並無多少印象,但畢竟是同住在一座城內的人,彼此相處因而相當融洽。

  潼關,中原第一軍事重鎮,最著名的軍管地區,扼三省的咽喉,但市面並不繁榮,這裏只是往來客商的住宿區,本身並不具商埠的條件。

  潼關賓館只接待過往的大員,潼關驛則安頓七品官以下的官吏差役。至於過往客商,便得到街對面一帶旅舍投宿,或者到街尾的碼頭區住棧房。

  這天傍晚時分,杜二東主的商隊抵達潼關,分別住進了三家客棧,帶來一陣喧鬧。

  兩輛大車停在永福客棧的廣寬停車場上,店伙計幫忙下貨。杜二東主跨落地面,范賬房殷勤地扶他站穩,討好地笑笑說:「東主,總算還好,剩下一間上房,旅客多,將就將就算了,請進去先歇息歇息吧。」

  車裏面有一個人,正將兩隻包裹堆放在車門口。一名客棧的店伙上前幫忙取包裹,過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廝,一把抓住店伙推至一旁,不客氣地說:「走開,這裏沒有你的事。」

  店伙一愣,死盯了小廝一眼,感到有點困惑。這小廝人小鬼大,說話老裏老氣,手上的力道可真不小,信手一拉就把一個大塊頭店伙拖至一旁,怎不令人困惑?」

  「小可無禮!小忠,你皮癢了是不是?」范賬房向小廝叱罵:「出門行走,切忌得罪人,你這種惡劣態度,早晚會碰釘子的,還不給我向人家道歉?」

  「這位大哥包涵一二。」小忠向店伙打手勢示意,臉上訕訕地:「來,你提一個我提一個。」

  對街在藍家養老的族叔,正靠坐在屋角的大樹下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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