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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那位有人尊稱為神符的符安?」

  「對,就是他,他姓符名安。但如果他看你不順眼,你一輩子也休想平安。」榮叔笑笑說:「這傢伙孤僻古怪,但卻是性情中人。」

  「榮叔的意思是……」

  「去找他,如果他肯點頭,你便成功了一半,梁剝皮將死得痛苦萬分,而又不能歸罪於任何人。」

  「哦!用毒?」

  「六合瘟神用的不是毒,是瘟,卻瘟而不成疫,神乎其神。問題是,這老傢伙肯不肯點頭。」

  「江湖道上,這位老前輩音訊久絕……」

  「就是為了他已經隱世三十年,所以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即使能見到他,也請不動他的大駕。我問你,你能忍他人所不能忍的氣,吃他人所不能吃的苦嗎?」

  「為了那些屈死的人,彥兒能。」林彥凜然地說。

  「還有一個困難,你必須否認你是我的傳人,即使在生死關頭,也不可用保命絕學隱脈移經術自保,那是我的傲視武林曠世絕學。」

  「這……」

  「那老傢伙對我有成見,而且成見甚深。」

  「榮叔……」

  「我個人的武林恩怨,從來不向任何人提及,你也不例外。」榮叔鄭重地說:「總之,你去找他那是你個人的事,如果牽涉到我,那就毫無希望了。當然,我希望你能成功。如果失敗,再去找荊山五雷尊者。」

  「五雷尊者?」林彥吃了一驚:「那是一個殘忍惡毒的兇僧,一個神僧鬼厭的假和尚……」

  「不錯,他就是這種人,但他也有兩種長處。」榮叔莊容說:「其一,他從不欺負弱小,絕不傷害村夫俗子,其二,他的定時毒藥不但時效不差分秒,而且最高明的郎中與用毒行家,也查不出死因,比毒王王騰蛟要高明得多;毒王的毒太霸道了,中毒的徵候極為明顯。為了殺梁剝皮而不至於連累無辜,咱們只好出此下策,去向窮兇極惡的人求助。必要時,我會跪下來求他。」

  「榮叔,彥兒不考慮去找五雷尊者。倒不是彥兒恐怕因此而有損榮叔的俠名聲譽,而是武林公義尊嚴必須保持。個人的生死榮辱事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惜正邪合流共謀殺人,茲事體大。此風一開,貽害後世至深至鉅,任何人皆可假從權二字為所欲為,道義蕩然,公理皆可歪曲,斷然不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彥兒無論如何,也得把六合瘟神請出來進行除奸大計。」

  「也好,我預祝你成功。這件事必須加緊進行,如果不成功,也好另行設法,不能把希望完全寄託在六合瘟神身上。」

  「那符老前輩在何處隱世?」

  「他出身玄門,目下在何處修真,恐怕不會有人知道了。但在十餘年前,我確知他在荊門的內方山落腳。他是個有家有室人,不難找出他的去向。以半年期限作為找他的時限,其他有關佈置的事由我負責,山西至京師道上的部署,事先必有妥善的安排。你與龍姑娘這就先秘密返家省親,安頓好龍姑娘再動身查訪六合瘟神。尋訪一個存心逃世的人並非易事,時限並不覺裕,因此愈早進行愈好。」

  「好,過兩天彥兒就動身。今後的聯絡處……」

  「奸閹返京,預計有兩條路好走,走遠些繞山東北上。不過,以走山西的可能性最大。因此我在三條路上部署,以防萬一。」榮叔在桌面用茶水繪出路線:「其一,為太原附近,太原是分道處,如果他往北,在忻州附近埋葬他;往東走捷徑,就在平定州附近下手。第二條路是經過此地,到南面渦陽附近佈下天羅地網,第三條路在山東袞州附近,那地方的山區正好弄手腳。所以,三處留暗記聯絡的地方,是太原城外雙塔寺右塔的第十層壁縫間;第二處就是這裏,第三處是袞州北門內的興隆寺塔內,也是第十層。記清楚了沒有?」

  「彥兒記牢了……」林彥將三處地方複述一遍。

  三個月後,林彥與姑娘出現在夷陵州。他們是從內方山來的,要在此地乘船上航四川。

  兩人皆是書生打扮,兄弟相稱。姑娘女扮男裝,粉裝玉琢秀逸絕倫,真像一位十四五歲的翩翩濁世佳公子,林彥當然不同凡俗,人是衣裝佛是金裝,他的氣質與往昔完全不同,像是脫胎換骨換了一個人似的。

  兩人的姓名略有變更,林彥改名叫林俊,姑娘叫林傑,行路上的遠遊理由是遊學。

  夷陵州是入川的門戶,市面相當繁榮,江邊帆桅林立,各型船隻擠滿江濱,兩三里內一無空隙,極為壯觀。江面遼闊,對岸田疇山巒依稀,極目遠眺一片煙嵐。大江從西面山峽中傾瀉而下,江面擴大了十倍,風高浪急,船在江中星羅棋佈,風帆片片,頗富詩情畫意。

  人地生疏,他們在此地需逗留一些時日。

  為配合自己的身分,他們不能在城外的碼頭區旅店投宿,便在南湖的川楚老店落腳。午後不久落店的,有半天工夫可以出外打聽消息。

  林彥找來了店伙,概略地摸清了上行船隻的動態。

  上行的船隻很多,但都是到重慶的,要想在半途下船,必須付全程的旅費,如果能恰好僱到小型的回程歪尾船,雖然旅費可觀,但自由自在,比乘坐大型的客貨船舒服多了。

  他們必須爭取時間,便囑店伙代為洽商,有船就走,不管是什麼船,能早走就行,船資不必計較。

  申牌初,他倆在店右的南湖樓小坐,要了一壺好茶,面對一池碧水,一面品茗一面商討行止。

  南湖樓如非膳食期間,光顧的人絕大多數是茶客,一壺香茗三兩碟乾果,坐上大半天店伙絕不嫌客人小氣。

  樓三面臨空,視界廣闊,湖右不遠處的江濱一覽無遺,花木映掩碧水如鏡,與濁流滾滾風浪滔滔的大江,形成強烈的對照。樓上座無虛席,茶客甚多,似乎夷陵州的有閒人士真不少。

  「彥哥,你想,到歸州能找得到線索嗎?」姑娘低聲問,神色有點索然:「內方山商店的人,並不真知道符家的去向。已遷走了四五年,你就憑買下符家田莊,那位臉上無肉不像善類的范大魁幾句話,就斷定到歸州摸索嗎?」

  「范大魁的話是可信的。」林彥說:「其一,符家上路的包裹小巧而有油市包裹,定是入川的輕裝了。其二,他們的去向是夷陵。其三,修真最理想的地方,以三峽最為清淨。當然,我不敢說他一定遷到歸州,但歸州東十里的玉虛洞,下臨香溪,在那兒置產修真該是理想的勝地,所以我必須前往查訪一番」

  「如果他入川,會不會遠至青城?青城是玄門第五洞天寶元九室之天……」

  「他不會到人人矚目的地方落業。」林彥肯定地說:「像他那種樹大招風的人物,在眾所矚目的地方居住就難免有是非。」

  「你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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