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大刺客 | 上頁 下頁
一二七


  「渡口是不少,但河岸兩側的地勢都差不多,你們根本不需考慮渡船的事,貧道深信封鎖渡口沿河戒備的急報,已經傳遍大河兩岸了。」

  「有沒有過河的橋樑?」

  「沒有。河道未改之前,大慶關前的蒲津橋是大河上千百年來唯一的浮橋,河改道橋毀,再也沒有橋樑了。」至光老道又向上游一指:「看到東岸河床上空的煙塵吧?那裏一定有馬隊騎軍在佈防,所以施主如果走鐵牛渡,後果不堪設想。」

  林彥仔細用目光察看渡口的情景,相距在十里外,仍可看到渡口的人影,旅客像蟻隊一般,魚貫步行經過河灘的道路,在烈日下一無遮掩,蝟集在渡口等候渡船。不時可看到一些細小的人影,散處在河床三里方圓的草叢中巡走,不用猜也知道是擔任搜索盤查的走狗。

  「上游龍門附近可能在下雨。」至光老道說:「著河水的情形,雨並不大。如果碰上暴雨,頃刻間河面暴漲,旅客就得聽天由命了,十餘里的河面,片刻間便可變成四十里寬的大河,旅客除了變魚之外,難逃大劫,誰也不可能在片刻間逃出二十里的河床。」

  「我聽說過龍門渡。」林彥說。

  「龍門渡如果也封鎖了,過不去的。不錯,大河那一段寬不足百尺,但水勢兇險萬分,勢如覆盆一瀉十餘里,在船上一弄手腳,萬無倖理。」

  林彥想起在新豐鎮遇襲,覓船強渡渭河的事,便向兩位姑娘說:「兩位小妹,我們分向上下游尋找渡河的器具,半個時辰後務必回到此地會合。」

  「附近或許會有走狗前來巡邏,諸位施主務必小心為上。」至光老道說:「貧道在此地看護祖師爺的仙跡,少在外界走動,想協助亦力不從心,施主務請見諒。如無要事,貧道該告辭了。」

  「道長冒萬險襄助,小可深感盛情,容圖後報。」林彥誠懇地施禮相送。

  送走了至光,三人分頭尋找渡河器具。林彥向上游走,龍姑娘向下游動身,婷婷則向西找尋村落,看是否可以找到船隻。

  婷婷地頭不熟。她看準西北角幾株高大的白楊,那兒想必有村落,這一帶的村頭村尾,幾乎皆生長著那種巨人似的巨樹。

  走不了百十步,前面的樹林中綠影一閃,蒙面綠衣女郎突然現身攔住去路。

  「姨!你……」婷婷又驚又喜地叫,向前急奔:「姨,傷不要緊吧?」

  「他將用飛錢傷我的事對你說了?」蒙面女郎冷然問。

  「是的,姨……」

  「孩子,你知道你目下的處境嗎?」

  「這……婉兒不知道……」

  「你逃出澄心閣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同時,你爹已查出你與林彥交往的風聲。孩子,你已經不能回去了。」

  「哎呀!這……姨,婉兒該……該怎辦?」婷婷無比焦灼,臉色變得蒼白:「我爹他……」

  「他會毫不遲疑地殺死你,我已經看過他憤怒的嘴臉了。你從沒有獲得他的愛和關注,他關心的只有兩件事。如何保全和增加所擁有的一切,與如何讓他那寶貝兒子光大門楣。依我看來,兩件事他都會落空,路走錯了。」

  「姨,我去求娘……」

  「你娘這次無法幫助你,她在你爹的心目中分量不重。你爹對天下的女人看法是一樣的,女人永遠該做男人的奴婢,與一件衣服一把兵刃一樣,用過了就丟。」

  「那……婉兒該……」

  「你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找機會殺掉你心愛的人,你爹就會原諒你。」蒙面女郎語氣抖切酸楚,眼中淚光閃爍:「一是隨心愛的人遠走高飛,天涯海角愈遠愈好。」

  「姨,婉兒不……不能……」

  「孩子,那小伙子是個值得你深愛的、可以依靠的人。」

  「哦!姨,你……你不恨他?」。

  「恨什麼呢?我用問心針襲擊他在先,他已經手下留情,我對他不無虧欠。他的藝業和膽識風度,的確大出姨意料之外。孩子,切不可往北走,本宮的人在北面埋伏。」

  「姨是說……」

  「你不希望你爹娘發生意外吧?」

  「婉兒不明白……」

  「你爹娘自以為有了萬全準備,但依我估計,他們取勝的機會絕不超過三成。依小伙子襲擊巴山四毒的情形看來,他不會與大批攔截的人逞匹夫之勇肉搏,他的暗器神乎其神,想進身攻擊他的人機會微乎其微,他不會坐等本宮的人圍攻。在上林苑他中伏,我看到他施展迅雷疾風石破天驚的可怖一擊,突然間擊潰了四孤三魂與虎面鳩婆八方聚力一擊。你爹娘如果和他決鬥,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線生機。」

  「這……」

  「相信我,孩子,姨不是長他人志氣,如果衝突無法避免,本宮的人,最少有大半的人見不到明晨的旭日初升,你希望這種情勢發生嗎?」

  「姨,我……我寧可死……」

  「孩子,我不能替你抉擇,你必須自己選擇該走的道路。」

  「但願我能說服他遠走高飛,也許……」

  「禍福無門,惟人自招,這得由你自己下決定,以免怨天尤人。姨無權決定你的生死,不能替你選擇痛苦與快樂。我該走了。記住,避開關南的埋伏區。祝福你,孩子。」

  蒙面女郎走了。婷婷伏在地,哭泣著合掌向天祝禱。

  同一期間,林彥在上游兩三里碰上了意外。

  向北可到大慶新關鐵牛渡口,他當然知道有危險,先在草叢中藏好包裹,用布捲了冷虹劍,沿河岸小心翼翼北行,希望能找到備有舟船木筏的人家。

  遠出三里地,發現一間孤零零的農舍,門外的大槐樹下。

  坐著一個老村夫,正聚精會神地在編製草鞋,用心地將一根根稻草垛得整整齊齊,一束束地慢慢紮妥,是那麼專心,因此有人接近仍然毫無所覺。

  林彥到了老農身側,含笑施禮:「老丈請了,請問這裏是何處地面,附近可有村落嗎?」

  「往西兩里地,就是白茅溝張家。」老農信口答,上了年紀的人,大概都有些兒懶散,對外界的反應毫不熱烈;老漢是張家的老長工,看守著濱河的這一片高粱地。

  「往北是何處?」

  「七八里外就是新關。」

  「哦!那些人是貴地的人嗎?」他向北面一指。

  三個穿青直裰村夫打扮的人,正沿坡岸的小徑向這兒接近,有說有笑像在話家常。

  「他們是今早從北面來的人,在老漢這裏呆了好半天,大概是邀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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