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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老薄,何必貧嘴?你…」

  「來,有事找你商量。」

  八方土地拉了壯漢便走,到了偏僻處放低聲音:「走狗們來到咱們縣城的事,大概你已經知道了。我向你打聽一些消息。」

  「什麼消息?」

  「其一,西鄉一帶,有一群男女囚禁村民,偽裝土著誘騙陌生的外地客,這些人是何來路?其二,他們擒走了一位小姑娘,可否有人看到帶往何處去了?其三,帶走小姑娘的,是兩個女人……」

  「呵呵!你問對人了。」壯漢說:「我不但看到那位小姑娘被帶走,更發現了李大牛一家六口的屍體,被埋在屋後的淺溝裏;當然是在他們撤走後才敢去看結果。」

  「妙極了,你看到……」

  「那群男女都經過化裝易容,來路不明,我也不敢去打聽,但我知道他們躲在漢高帝廟。我想,那三個老廟祝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那些傢伙滅口的手段是十分殘忍的,而且做得十分徹底。」

  「那是多久以前發生的事?」

  「昨天上午。」

  「謝謝你,請替我留心些。」八方土地急急地說,扭頭撒腿就跑。

  一口氣趕回藏身處,林彥已離開快一個時辰了。這時是辰牌正未之間,距巳牌正還有半個時辰加兩刻。八方土地等不及了,匆匆向南面的荒野走,希望在半途碰上林彥,或者乾脆冒險到漢高帝廟探道。為朋友兩肋插刀,八方土地是個了不起的熱心好漢。

  算時辰,林彥也該動身往回走了,從藏身處向東走,約五六里便是漢高帝廟。

  八方土地是本地人,打扮與本地的莊稼漢完全相同,身上不帶兵刃,以免引起旁人的注意。遠出三里外,進入一座位於坡下的樹林。前面五六丈外的一株大樹後,突然踱出一個青袍中年人,一雙三角眼透出陣陣令人心悸的寒光。薄嘴唇形成的線條紋路,更是令人不寒而慄。腰帶上插了一隻尺八囊,垂下一穗紫色流蘇。

  「一大早在野地裏奔走,汗流浹背,你有急事嗎?」中年人攔住去路問,嗓音低沉,聲不大但直震耳膜。

  八方土地吃了一驚,止步定心神,訝然問:「大爺,你……你有事?」

  「我在問你呢!」中年人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

  八方土地情不自禁打一冷戰,被對方那令人心寒的冷厲眼神鎮住,退了兩步說:「小可要……要到前面的柳……柳村。」

  漢高帝廟在柳村,附近五里內沒有其他的村落。中年人不放過他眼神的任何變化,背著手問:「有什麼事?你姓什名誰?家住何處?」

  一連冒出三個問題,逼得好緊。八方土地是個老江湖,鎮定地答:「去找徐家老七,商量完糧成數的事,今年完糧,我家負擔不了那麼多。小的姓張……」

  「不姓薄?」右方五丈外樹上有人接口。

  他大吃一驚,扭頭一看。不由臉色大變,心中一涼。那是本縣的巡檢大人郝良深,一個如糧似虎的貪瀆小官,專管地頭蛇與敲詐大戶的害群之馬。

  郝巡檢並未穿官服,著便裝佩了單刀,跳下樹抱肘而立,向中年人說:「程前輩,他就是本城頗有名氣的地棍,八方土地薄璠。」

  「哦!他的消息一定很靈通了。」中年人冷冷地說。

  「不錯,不然怎會有八方土地的綽號?」郝巡檢恭順地答。

  「找他討消息大概錯不了,去問他。」

  「是。」郝巡檢欠身應諾,轉向八方土地:「欽犯刺客林彥一男一女,昨天上午經過此地。女的失了蹤,男的昨晚可能在城裏鬧事,你不要說不知道吧?本官已找到代步的兩匹座騎,人必定藏在這附近,你應該知道。」

  左後方的大樹後,又出現一個佩劍的三角臉中年人,用沙啞的嗓音說:「他不但知道,而且可能與刺客林彥有關,不然他豈會用假姓名騙人?在下用九陰搜脈手法替他開開竅,他就會乖乖招供了。」

  八方土地把心一橫,要來的終須會來,是禍躲不過;不管他是否承認,這條老命同樣保不住,對方殺人滅口的手段太惡毒,連村民的老少婦孺也不放過,他怎能寄望對方大發慈悲?

  「在下不屑與你們這些人性已失的人打交道。」他勇敢地說,轉身急奔。

  「好小子!你敢跑?」後面草叢中人影暴起,劈面攔住了。

  他臨危拼命,大喝一聲,仍保持快速衝勢,向阻路的人撞去,近身時一掌登出,現龍掌火候不差。

  擋路的人冷停一聲,身形略閃,左掌一翻,五指倏張倏合、用「金絲纏腕」破招擒人。

  他知道對方厲害,但已存了拼死的決心,不收招用膝突然進攻,對方搭住了他的右手脈門的瞬間,他已撞入對方懷中,「砰」一聲響,右膝以千鈞力道擊中對方的下陰要害。他的右腕也「哢」的一聲腕骨碎裂。

  「砰匍!」兩人跌成一團。

  不等他挺身站起逃命,突然背心穴一麻,渾身一震,僵了。

  「我完了!」他絕望地暗叫。

  接著是徹骨奇痛君臨,極端痛楚的浪潮淹沒了他,身上每一條肌肉皆在收縮、繃緊,五臟六腑內像有千千萬萬隻蟲蟻,在一寸一分殘酷地咬囓、蠶食。

  「呵……」他發出極端痛苦的淒厲狂叫。

  「人藏在何處?快說!快……說……」刺耳的嗓音耳膜內震鳴。」

  「在天底……底下,人……人間……世……」他拼全力大叫。血,從口中一陣陣湧出。

  「再加一分勁。」有人冷酷地叱,是程前輩。

  按在丹田和背後命門上的手,所發的刻骨銘心冷流在逐漸加強。

  他終於承受不住了,大叫一聲驀爾昏厥,氣息突然斷絕。

  「糟!他死了。」用九陰搜脈手法折磨他的人訝然叫:「這傢伙已存了必死之念,突然放棄抗拒,一口氣接不上,生機突然斷絕……」

  「該死的!你怎麼不小心?」程前輩跌腳叫。

  「是你要加勁的……」

  「把他的頭帶回去……咦!什麼人?」

  一個快速的身影,正以駭人的奇速穿林而來。是林彥,看到了被吊在橫枝上的八方土地,更看到了五個兇手。

  「刺客林彥!」郝巡檢欣然大叫:「他送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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