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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怎辦?他毫無辦法,大批走狗合圍,毒龍親自出馬,多他一個人濟得甚事?人多人強,他出去只有死路一條。

  「葉莊主,你何其愚蠢?這樣大規模行刺,豈不是白送死吧?」他心中暗叫:「抱歉,我也不能助你。」

  敵眾我寡,應該一擊即走。可是,飛雲莊主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不但不撤走,反面猛撲車輛,等發覺處境險惡,已經失去撤走的機會了。

  「砰」一聲大震,雁翎刀砍破了車廂門,廂內跌出一個全身冠戴的木人。

  毒龍到了,惡鬥已近尾聲。十名刺客已死了四名,四名受傷被擒,一個還在死撐。唯一撐得住的人是使用雁翎刀的刺客,發覺車中是木人,立即衝向第四輛馬車,砍翻了兩名護衛,卻被一個用飛爪的護衛纏住了。

  毒龍飛躍下馬,吼聲如雷:「退!本座要親自收拾他。葉華棠,你好大的狗膽!」

  葉莊主年約花甲,身材修偉,國字臉膛留了三綹灰髯,退至路中心冷笑道:「毒龍,葉某正要拼死你這豬狗不如的武林敗類,來吧!」

  毒龍緩緩拔出三尺六寸的龍鬚刺,銅鈴眼厲光閃閃,一步步迫進厲聲說:「你來得好,你躲得牢,逃很快!石某正苦於不知你的藏匿處,今天你終於送死來了。本座要活捉你,剝了你之後,再帶人去熊耳山抄你的家,以為行刺者戒。本座要動手了,打!」

  說打便打,龍鬚刺呼嘯著兜頭猛抽,風雪乍起,潛勁山湧。飛雲莊主不敢硬接,左移位斜衝而進,雁翎刀發似奔雷,猛攻毒龍的右脅。

  棋高一著,縛手縛腳;飛雲莊主雖說是避招反擊,其實反擊的時機並未能把握住。毒龍哼了一聲,身形半轉,刺順勢一抖。

  「錚!」刀刺行斜面接觸,然後是一聲拉刺的尖厲怪響,雁翎刀向外一盪,飛雲莊主空門大開。

  「該死的東西!」毒龍狠狠地咒罵,刺梢一捲,奇快地拂過飛雲莊主的右股外側,立即褲破肌傷,刺帶走了一條血淋淋的皮肉。

  「哎……」飛雲莊主驚叫,屈膝踣倒。

  一名護衛搶出,快逾電光石火,撲一聲腳踢在飛雲莊主的後心上,順勢下踏,踏住了葉莊主的握刀的手。

  「綑起來。」毒龍叫,收了龍鬚刺。

  六個活的俘虜全受了傷,被牛筋索背綑了雙手,押到毒龍面前,五男一女,全成了血人。地下,血腥觸鼻,屍體共有三十二具之多,有四具是刺客的。二十八具護衛的屍體,有一半是被匣弩射斃的。

  有人下令整隊,有人將屍體搬向輜重車放置。

  「姓葉的。」毒龍指著葉莊主的鼻尖說:「你只來了十個人,未免太瞧不起石某了。」

  「那狗奸閹在何處?叫他來聽葉某幾句話。」飛雲莊主鐵青臉說。

  「啪啪!」毒龍抽了他兩耳光,冷笑道:「你不配!你是什麼東西?哼!你知道閣下的處境嗎?」

  「葉某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你嚇我不倒的。」

  「石某給你一次機會。」

  「呸!」

  「招出主謀的人,本座不抄你的家。」

  「主謀是天下的俠義英雄,是全陝西的百姓。」飛雲莊主大聲說:「閣下,你抄不了葉某的家,飛雲山莊目下已成了廢墟,葉家的子弟已遷至伏牛山深處,你豈奈我何?諒你也不敢到伏牛山送死,你本來就是一個怕死鬼。」

  「你嘴硬吧,明早在眉縣的十字街心活剝你。」毒龍獰笑著說,舉手一揮叫:「帶去給眉縣知縣押解,準備啟程動身。」

  片刻間,車馬向西啟程。六名護衛押了六名俘虜等在路旁,等候後面的眉縣知縣到達交差。

  在坑內向外偷瞧的林彥,盯著逐漸遠去的車馬自語:「自始至終,沒有人理會另五輛車,為什麼?不錯,梁剝皮根本不在任何一輛車內,我幾乎上當了,白等了一天。」

  他失望地長嘆一聲,準備離開。不久,眉縣知縣的車馬到了。一名押俘的護衛欠身行禮叫:「十名刺客行刺,擊斃四名,活擒六名,主犯飛雲莊主葉華棠,請驗收。」

  十二名衙役,緊貼著車廂戒備,手皆按在劍把上,氣氛不尋常。車窗微張,兩名車夫之一扭頭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向護衛說:「你們就帶著死囚,跟在後面好了。」

  「是,屬下遵命。」

  遠在三十步外,從掩蓋旁的坑洞向外張望的林彥,心中疑雲大起。這十二名衙役都是中年以上的人,佩的劍卻不合他們的身分,緊貼車廂護衛,車內真是眉縣知縣?再就是一個車夫算得了什麼?居然神氣地發令呢。還有,另一個車夫好像有點面熟,是誰?

  哈!對,這傢伙是經常走在副統領王九功身側的人。他曾經多次見過王九功出入,這狗頭軍師經常帶了七八個走狗在街上行走。這個車夫正是隨從人員之一,中等身材,有一雙不帶表情的山羊眼,有一張冷酷的面龐,一雙灰中泛藍的怪手。不錯,正是這個人。

  他熱血沸騰,好傢伙!這位眉縣知縣……

  掩蓋移開了,他搭上第一支箭。他像一條蛇,滑出了坑口,仰面平躺,雙腳蹬住了弓臂,雙手扣箭拉弦。弓當弩使,勁道可增兩倍以上。

  車馬開始移動,十二名衛役逐漸與車分開。

  二十步、十五步……

  開道的衛役過去了,馬車緩緩進入弓箭的定位點。

  如果車內真的是眉縣知縣,那……那豈不枉殺了無辜?他心中天人交戰,箭遲遲未發。

  已沒有時間權衡利害得失了,良機稍縱即逝。

  「知縣大人,不要怪我,你也是個漠視民命助紂為虐的贓官,至少你該阻止這次清鄉的慘事發生。」他向自己說,尋求自我安慰,為自己的行為找辯護的藉口:「我會善待你的家小,蒼天諒我……」

  「嗡!」一聲弦鳴,箭破空而飛。接著,他坐起熟練地裝箭,第二箭接踵離弦。

  「啊……」車中傳出淒厲的狂叫。

  第三箭化虹而去,一閃即沒。

  鐵桿雁翎箭貫穿裹鐵車廂,有如摧枯拉朽,三箭成三角形穿入,盡羽而沒。

  「捉刺客!」吶喊聲乍起。

  他一躍而起,左引弓如托泰山,右扣弦如抱嬰兒,三棱箭映日生光,弓與弦宛如滿月。

  那位山羊眼車夫飛縱而來,手中劍藍芒四射。

  「給你一箭!」他朗聲叫,勁矢離弦。

  雙方相距不足八步,箭的速度比聲音要快得多,肉眼根本無法看到,箭到人倒。箭從車夫的丹田貫入,穿背腰而出,無巧不巧地又貫入一匹馭馬的胸口,剛衝出的馬車尚未取得速度,馬已中箭踣倒,另一匹已起蹄的馭馬,嘶鳴著猛蹦而起,轟隆兩聲大震,車廂兇猛地傾倒。

  里外的車駕護衛,聽到了吶喊聲,大隊人馬往回趕。

  林彥在短暫的片刻間,射完了十支箭,三箭貫車,另七箭收買了七條人命,然後丟掉弓拔劍疾衝而上,一聲長笑,一劍貫入一名衛役的胸口。

  「冷虹劍!利客林彥!」有人狂叫他人化狂風,劍虹似電,連斃三名妄想阻止他接近的人。

  在倒下的車廂旁又斃了一個,劍芒一轉,射向剛狼狽爬起的另一名車夫。

  車夫心膽俱裂,指著車廂狂亂地叫:「欽差在裏面,不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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