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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晚輩沒練過,只是自幼喜用樹枝射鳥雀,三十步內十發七中,投擲木棍,可遠及兩百步內。」他謙虛地說:「老前輩的手法神乎其神,晚輩恐怕要令老前輩失望。晚輩自問不缺大恒心大毅力,只是生性愚魯……」

  「有大恒心大毅力,事無不成。只要肯苦練,成就可期。暗器之道,其實並無太多的困難,除了預測人的心意需要經驗之外,其他便是多練多體會。」老人家取過神案旁一盤特製的茶具,又說:「老朽喜飲特製的保健藥茶,你仔細看。」

  杯是大肚小口杯,高約三寸,口小僅五分。壺高尺二,可容三升,壺嘴圓徑五分。老人家將杯放在腳旁,站起用三個手指拈起壺與肩齊,壺口一傾,褐黑色的液體從壺嘴流出成串準確地注入小僅五分的杯口,沒有一星液體濺出杯口,那一條茶柱像是活的蛇,巧妙地鑽入杯口。

  「哥兒,你能辦得到嗎?」千手神魔問。

  林彥搖搖頭,苦笑道:「難難難,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就是工夫,不是技巧,而是熟練,你明白我的意思?」

  千手神魔正色說:「發射暗器的道理相同,熟了之後,你就可以收發由心,神到器到,用神意來指揮暗器,用技巧指揮那是下乘。」

  午膳後,千手神魔帶他進入後堂秘室,試了他的內力拳腳之後,取出一隻破舊的檀木匣,揭開蓋,匣內卻是以絲絨為匣墊,以玉版為匣壁的妙品,裏面琳琅滿目,全是些稀奇古怪的精巧暗器,從小巧的可折向的飛錢,至大型的百瓣梭由形如活物的蝴蝶鏢,到可發異嘯的天雷鑽,應有盡有,其中赫然有毒龍使用的龍鬚針。

  「內功的火候即使精純,也難抗拒可破氣功的歹毒暗器。」

  千手神魔鄭重地說:「用普通的木石,也可以擊斃內功清純的人,問題是你必須功力比對方深厚些。這就是所謂摘葉飛花也可傷人的道理。孩子,你修為之深,大出老朽意料之外,天資也超人一等。隨我練吧,不要練那些巧妙的、打造不易的唬人東西,只知道用法就成了。」

  ▼第十八章 蘭宮幻境

  一月後,西關外的七柳莊。這是至漢中大道的小村,莊口一列七株大柳樹,每株柳樹皆粗約三人合抱。出莊小徑與官道會合處,建了一座茶亭,兩側是一排粗約合抱的五株大槐樹。

  近午時分酷陽如火,道上甚少行旅。茶亭內也沒有人,人全散處在槐樹下歇腳,睡睡午覺聊聊天,等中後再動身趕路。有些人在進食。一碗茶水兩個烙餅或杠子饃,就可打發一餐,最多加上幾瓣大蒜和一把五香豆,過日子真不容易。

  這裏到西關還有七八里,所以歇腳的人都不是遠道旅客。林彥和芝姑娘扮成一雙苦哈哈兄弟,穿了褐衣染了手臉,各人帶了一個大包裹,相偎躺在一株槐樹下假寐。右面另一株槐樹下,半躺著一位串鄉的賣油郎,油耽擱在一旁,銅鑼報君知擱在懷裏。一旁是一個貨郎,背櫃裏的貨物包羅萬象,貨郎鼓插在衣領上,翹起二郎腿正在津津有味啃光餅。兩名挑大打扮的人,也在大吃杠子饃。

  「小芝,該到何處去找單老爺子?」林彥向芝姑娘低聲問。八荒神君次日便離開了李家,一月來音訊全無。

  「誰知道呢?」小芝說:「他老人家像個無主孤魂,你不想找他他就現身,真要找他卻不知蕩到那一層地獄去了。要不,我們去找鐵膽郎君。」

  「不,不能去找他們。」他堅決地拒絕:「那些人反對行刺梁剝皮,不知是何居心,找他們不啻自綑手腳。」

  「那……怎辦?打算進欽差府?」

  「欽差府真不能進去了,即使是大白天,光搜凌雲樓也得花一天工夫,誰知道奸閹躲在哪間秘室裏呢?咱們唯一可做的事,是等他出來收拾他。」

  鄰樹下的貨郎舔光了手上的餅屑,向賣油郎說:「老兄,從哪座村莊來?生意怎樣?」

  「從月灣村來。別提啦!生意難做,大半天,只賣了半斤香油,兩斤醋,半缽子芝麻醬,連本帶利不夠一天伙食錢,見了鬼了,那鬼村窩囊得一窮二白啦!」賣油郎大發牢騷吐苦水:「你呢?大閨女的生意好賺頭哪!」

  「針線的生意遠不錯,要補的衣褲太多啦!喂!你聽說了沒有?」貨郎放低聲音問。

  「聽說甚麼?變天了嗎?」賣油郎半開玩笑半嘲弄地問。

  「聽說刺客林彥真到山西去了,有人在山西絳州看到他,難怪走狗們喜氣洋洋往外放了。」

  「見鬼!前一陣子說林瘋子被走狗們殺了,這時候又謠傳他到了山西,誰說的?狗屁!告訴你,他是死不了的,他也不會丟下咱們陝西的苦哈哈一走了之的,你放心好了,梁剝皮不死他是不會走的。」

  「喂!老兄,你說的林瘋子是誰呀?」林彥好奇地問。

  「喝!你真是孤陋寡聞。」賣油郎得意地答:「他就是刺客林彥,咱們說他是英雄好漢,有些人卻說他是瘋子,說是瘋子才會不知死活行刺梁剝皮。」

  「他也許真是瘋子呢。」他怪笑著說。

  「天下間多幾個這種瘋子,那就沒有妖魔鬼怪橫行啦!你說是不是?」

  東北方向蹄聲震耳,兩名軍官帶了四十餘名盔甲鮮明的騎軍,神氣地飛馳而來。領先那位將爺高身材,鷹目高顴,唇薄無肉,留了鼠鬚,佩了雁翎刀,高坐雕鞍顧盼自雄,一臉陰險桀驁相。

  所有的人,死死地瞪著這些騎軍,臉上有怨毒的表情,賣貨郎呸一聲吐了一口唾沫,哼了一聲。

  騎軍過去了,官道上塵埃滾滾。

  「這狗東西!」賣油郎恨恨地咒罵。

  「那狗東西是誰?」林彥問。

  「樂千戶樂綱。」賣油郎說:「梁剝皮親衛軍的千戶長。這畜生對清鄉有特殊的愛好,梁剝皮要舉行清鄉,都是叫這畜生做劊子手,如果我能弄到他,我就可以發大財。」

  「你會發財?」

  「他的肉可以賣二十兩銀子一斤,甚至更多些,你替我算算好了。」

  一名挑夫突然長身而起,冷笑道:「你這狗東西可惡!你將生死兩難。」

  「拒捕者格殺勿論。」另一名挑夫大吼,從籮擔裏拔出一把單刀奔出:「造謠中傷侮辱欽差,所有的人都不許走。」

  除了林彥和姑娘,其他的人驚恐地向七柳莊逃命。有刀的挑夫一個箭步,趕上了賣油郎,刀背一順敲向賣油郎的後腿。身旁突然多了一個人,是林彥,一把扣住了挑夫的右肘,刀敲不下去。

  「在下正要找你討口供,你認命啦!」林彥說。

  挑夫半邊身子發麻,兇睛怒突,大叫道:「我是督稅署的密探,你好大的膽子……」

  「走狗一個,你神氣甚麼?安靜些,閣下。」林彥笑著說,動手拉脫對方的雙肩關節。

  芝姑娘可沒有他那麼有耐心好說話,她撲向另一名挑夫,先給了對方兩耳光,再兩腳把對方踢翻擺平然後揪住衣領將人拖起,又是兩記陰陽耳光。一陣快速可怕的打擊記記落實,狗腿子已是半條命,滿口流血只能哼哼哈哈,被她拖死狗似的拖回樹下一腳踏住耳門,腦袋動不了啦!

  林彥也把人拖到,丟在地下說:「現在,乖乖地招來。你的同伴已昏迷不醒,等會兒再拷問他。你兩人的口供如果不一樣,那麼,你兩人都得死。」

  賣貨郎站得遠遠地,不敢過來。賣油郎躺在地上,嚇軟啦。他們的生財家當都留在樹下,知道危險已過,也不想逃命了。

  「首先,報出你的身分,你真是督稅署的密探?」林彥冷笑的著問。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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